嚴嵩一向知道自己這兒子聰敏狡詐,鬼點子最多,此刻聽聞將唐漢轉任荊州府通判的說法,不由拍案叫絕。
通判一職,正始於宋太祖趙匡胤(老趙:唐漢,對不起)在湖南各州所設,主要為了對原有割據勢力遺留下來的舊官僚進行分權制衡。
宋朝的通判權力較大,與知州同領州事,管兵民、錢穀、戶口、賦役、獄訟審理等事務,連各州公文,也須由知州與通判一起簽押方能生效。甚至知州如有不法,通判也可直接奏告朝廷。南宋遇有戰事,通判還承擔著籌辦錢糧、催收經制錢和總制錢等職責。
可隨著時代演變,通判的含金量一直處在縮水之中。到了明朝,將通判定為知府屬官,也就是從原來的平起平坐變成了矮人一頭,還要和同知進行職權分配,分掌清軍、巡捕、管糧、治農、水利、屯田、牧馬等。
縱使如此,由於同知一向位列在前,相當於如今的“常務”,是二把手。通判就變成了三把手,主管的多半是糧運及農田水利等後勤瑣事。
唐漢出身戚家軍,根子在軍隊裡頭,上一次轉任大明錦衣衛,實際上並未脫離軍籍,從某種意義上講,還成為了皇帝親軍。
哪怕此前他在京城混得差了一點,但也是左都督、大帥戚繼光的代言人,負責開闢“第二戰場”,前程肯定不會差。
如今,藉著“私自出海、險釀大禍”的表面罪名,圍繞在其周圍的各方勢力,都預設了唐漢功過相抵、降職察看的處理原則。
錦衣衛副千戶為從五品,通判為正六品,但歷來武將轉任文職,官位降半級乃是常態,故而沒人能對此說什麼。
而轉任通判之後,唐漢要權無權,要兵沒兵,還要受當地知府、同知鉗制。更重要的是,他被強行割斷了與軍中的關聯,等幹上幾年瑣事,恐怕整個人都被消磨得雄心全無了。
更何況,還有籌劃已久的那件事,到收網之時,不剛好可以拿捏唐漢,迫其選定立場嗎?
這時,連陸丙都想通了其中關竅,不由盛讚道:“小閣老果然高明,僅此一招,就能把那唐漢炮製得生不如死,戚繼光那邊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不是他自己要讓假子多歷練的嗎?這判斷承上啟下,職權繁多,最是能鍛鍊人!”
嚴嵩捋須道:“東樓,這件事為父會交代下去,至於如何籠絡人,那就看你自己了。我聽說那個湯義仍,也是我們江西有名的大才子,在這一榜舉人當中頗具人望,你也一併招攬了吧。”
嚴世蕃搖搖頭,陰沉地笑道:“呵呵,我們怎好和張家搶人才?畢竟,我那三舅哥當上狀元時,身旁搖旗吶喊的,就我一個也不好看啊!我還是替他推一把好了。”
嚴嵩指著嚴世蕃,笑罵道:“你啊,真可謂坑死人不賠命。好,放手施為吧。南方之事,絕不可放鬆,偷天換日,在此一舉,你莫要因酒色給耽擱了!”
嚴世蕃撇撇嘴,心裡始終不相信,自己的親爹真是那種寡淡之人,一輩子就守著一個原配。可就算是他,多年觀察下來,也從未發現內閣次輔大人有逛青樓或者養外室的蛛絲馬跡。
因此,在這方面,他自然底氣不足,只得隨口應允。
嚴嵩也知兒子好色本性難移,當下不再多說,準備開始對陸丙面授機宜。可就在此時,東廠“四大檔頭”之一的季正淳在嚴家管家的帶領下,低著頭匆匆趕來報訊。
“相爺、小閣老、乾爹,有人突然夜闖東廠!”
嚴家父子對視一眼,沒有說話,但陸丙已是勃然大怒道:“什麼人這麼大膽,不怕死嗎?像這種無視朝廷的狂徒,你們將人當場正法,或者擒下來施以酷刑,還需要我來教你們做事嗎?”
季正淳哭喪著臉道:“幹、乾爹,問題是,我們留不下人……”
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