毗濕奴之軀懸掛半空,三面四臂,左側頭顱呈慈悲相、中間頭顱呈溫柔相,而右側頭顱呈黑麵恐怖相,三面皆機械般直視前方,眼睛無神、無光,已然失去生命象徵。
全身上下遍佈古梵文,散發著深紅色的微光,肉眼可見地凝結成紅絲線,其中一小部分已經連到牆壁地板的符文,還有大部分紅絲線只凝結三分之二。
岑今試圖斬斷紅絲線,一碰紅線如雲煙散開才知道紅線沒有實體,抬眼觀摩著毗濕奴之軀,有些詫異毗濕奴三頭和他前兩天看見的面孔不一樣。
難道因為那天看到的是兩面恐怖相,所以五官不同?
可右側頭顱也是恐怖相,儘管變化細微,他還是能分辨出不同之處,和之前看到的恐怖相五官有所出入。
視線向下,胸口被剖開,露出猩紅色搏動的心臟,裡面的古梵文密集到讓人密恐當即發作的地步,只是靠近多看兩秒,岑今便一陣眩暈,恍惚間墜入無盡的黑暗,黑暗中傳出捶打心臟的鼓點,彷彿一下子回到遠古時代神秘野蠻的人祭。
數不盡的符文,密集的人海,不斷躥高的火焰和不絕如縷的絮語,空氣中瀰漫血腥味,黑暗吞食太陽,降臨人間,釋放出數不勝數的惡意、怪誕和恐怖鬼哭狼嚎著沖向手無寸鐵的萬物生靈。
啪地輕響,岑今摔倒在地,雙手撐著地板止不住嘔吐,直到胃部痙攣、滿頭冷汗,身體止不住哆嗦才停止乾嘔。
那就是遠古神明攜帶的恐怖,直接摧毀人類脆弱的精神,給予最直觀的恐怖,無需視覺、聽覺刺激就足夠人類發瘋。
岑今蜷縮著手指,思路不自覺歪到第一次見丁燳青的時候,雖然衝擊很大,但是好像沒有現在這麼刺激,哪怕是面對西王母也沒有這種靈魂都被撕碎的錯覺。
啊……想起來了,那時候丁燳青在他身邊。
「咳。」
岑今起身,仰頭看著上空的毗濕奴之軀,眼尖地注意到剛才沒發現的傷口,就在臍下三寸、即丹田位置有一個拳頭大小的洞,裡面空了一塊肉。
算了,不管傷口哪來的,先破壞汙染源頭要緊。
他握緊拳頭,瞳孔急劇收縮成一個黑點,下一瞬便出現在毗濕奴之軀的面前,伸出手掌、攤開五指,猛然成爪,強大的重力霎時重重劈落在毗濕奴之軀的頭頂,恐怖的力道將地面壓得凹陷兩米。
然而毗濕奴之軀毫無動靜,不損分毫。
岑今瞪大眼,繼續施加十倍重力,整棟樓搖搖欲墜,地面下塌半米、兩米、三米……灰塵滾滾如濃煙,地面迅速坍塌七八米形成一個深坑,偏偏奈何不了毗濕奴之軀。
「怎麼會……?」岑今愕然。
接著他取出鐮刀和鐵錘嘗試,依舊無法破壞汙染源頭。
「感到挫敗嗎?」
突如其來的聲音出現在身後,岑今猛地回頭將手中的鐵錘擲出去,後者只是偏頭便避開攻擊,牆面轟然重響,迅速出現一面蛛網狀裂痕,而鐵錘死死卡在牆壁裡。
灰白色的塵埃漸漸散去,露出白毛帝釋天。
依舊是少年模樣,面板雖然偏黑但五官更加精緻,讓人不由想起唐壁畫裡描繪的少年帝王像,男人女相,鳳衣華冠,如此模樣才擔得起佛教典義和古婆羅門經卷中描述的,受諸天寵愛、令阿修羅王之女心生愛慕的天人帝釋天。
帝釋天坐在五樓被破壞得只剩下一截搖搖欲墜的樓梯上,左手支著臉頰,白毛被華冠挽在腦後,臉頰邊垂落一縷柔軟的白髮,耳朵後一串長到頸項的黃金流蘇因為動作而前傾。
「死神之軀難以破壞,何況這是支撐起一個神話體系的三相神。」帝釋天指著毗濕奴之軀說道:「三面毗濕奴,左邊是創造的仁慈大梵天,右邊是滅世恐怖相的濕婆,中間就是毗濕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