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見他們孃的笑聲傳來:「小婉,快把那根樹枝扔掉,多髒呀。」
斛律婉嘻嘻一笑,聽話地扔掉樹枝,轉身投入他們孃的懷抱,撒嬌地說:「樹枝不好用,還是劍好用。」
他們娘寵溺地點了下斛律婉的鼻子:「不是你說要讓著弟弟嗎?」
「弟弟入門得比我晚,是該讓著,等以後弟弟比我厲害了,就該弟弟讓著我了。」斛律婉在他們孃的懷裡扭過腦袋,對著斛律幸粲然一笑,「是吧?」
不是!
我不需要你讓!
我也不會讓著你!
斛律幸眼角溢位幾滴血淚,忽然腳上一疼,整個人直挺挺地往前栽去。
他低頭一看。
左腳沒了。
斛律偃如鬼魅般地落在他面前,嘴角微翹,垂眸看他。
這一刻,斛律偃的臉穿過了二十多年的時間,嚴絲合縫地和斛律婉的臉重疊,連垂下眼瞼的弧度都如出一轍。
斛律幸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疼痛使他幾次幾近昏厥,他沒了雙臂和左腳,只能坐在地上往後挪去。
他的目光死死定格在斛律偃的臉上。
斛律婉。
真是斛律婉。
那個女人回來了。
他往後挪,斛律偃便往前走,等他實在挪不動了,斛律偃便揚唇笑道:「曾經我就是這樣在寒土深淵裡苟且偷生,這樣的滋味,你覺得如何?」
斛律幸兩眼血紅,嘴唇哆嗦,已經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斛律偃慢慢蹲下身:「不過我比你慘多了,我沒有了眼睛、耳朵和舌頭,至少你現在還能看、能聽和能說不是嗎?」
說著,他微微一頓,對著斛律幸粲然一笑,「但我們來日方長,有的是時間拿掉你身上剩下的東西,是吧?」
是吧?
一模一樣的臉。
一模一樣的語氣。
一模一樣的兩個字。
冷不丁的,斛律幸腦海里繃到極致的弦啪的一聲——
斷了。
「不是!不是!不是——」斛律幸憤然而起,表情猙獰地喚出最後一樣法器,是一張用於束縛的網。
他語速飛快地念著口訣。
只見那張網由小變大,接著以鋪天蓋地之勢向斛律偃罩去。
斛律偃想要徒手撕掉那張網的話,怕是得費上一番功夫。
這正好讓他有機可乘。
斛律偃殺了他的兒子,他便要斛律偃以命相償,哪怕豁出他這條性命,他也要斛律偃付出血的代價!
把網扔出去的瞬間,斛律幸立即變了口訣。
他的語速越來越快,到後面,已然聽不清他在唸什麼。
但他慘白的面板開始散發出微弱的金光。
「不好!」不遠處傳來周尚的吶喊,「幫主小心,他要自爆!」
然而斛律偃被網困住,越是用力掙扎就越是束縛得緊。
周尚將攔在身前的人一腳踹開,轉身朝斛律偃奔去。
可來不及了。
斛律幸身上的金光由弱變強,顯然累積到了一定力量,一觸即發。
「斛律婉,我不需要你讓,是你輸了,你輸得徹徹底底。」斛律幸忽然仰頭髮出張狂的笑聲,他眼裡帶恨,「我就算死了也是斛律家的家主,而你,什麼都不是。」
說完,他的笑聲漸漸收住。
他麻木地望著被網束縛的斛律偃,自言自語地呢喃:「我才是斛律家最厲害的人,我不比斛律婉差。」
斛律婉再得他們爹孃喜歡又如何?還不是毀在了他手上。
他才是最後的贏家。
他們爹孃在天上看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