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海關的文職官員命令夏農把手提包放在一張搖搖晃晃的桌子上,然後動手檢查起來。看來檢查是很徹底的,彷彿在找隱藏的武器,直到他認出了一把電動剃刀。他把剃刀從盒子裡取出來檢查,試著摁開關。這種“雷明頓·萊克特洛尼”牌的電動剃刀是充了電的,所以一開就吱吱亂響起來。那個海關人員不作任何說明就放進了自己的口袋。
檢查完了手提包,他又做個手勢讓夏農把口袋裡的東西統統掏出來放在桌上。鑰匙、手帕、硬幣、錢包和護照都掏了出來。海關人員把手伸進錢包,抽出幾張旅行支票,看了看,嘴裡咕噥了一聲又放了回去。錢包裡的鈔票有兩張5000非洲法郎和幾張100 非洲法郎。士兵們手裡抓著槍就像抓著一根棍子,他們越湊越近,耳邊只聞他們在灼熱空氣裡的呼吸聲,他們一個個都好奇極了。那個桌旁的文職官員把兩張5000非洲法郎的鈔票塞進口袋,而士兵中有一個拿走了小額的零錢。
夏農瞪了海關人員一眼,那人也回瞪了他一眼,旋即撩起背心,露出9 毫米白朗寧手槍,或者也許是一支765 型手槍的槍把,那支槍插在他的褲帶裡。他拍了拍槍。
“警察局的。”他說,一直瞪著眼睛。夏農手癢癢地想照準那人的臉猛打過去,可是他心裡卻不住地對自己說:“保持冷靜,夥計,要絕對冷靜。”
他對桌上剩下的東西慢慢地、非常慢地做了個手勢,揚起了眉毛。那個文職人員點點頭。夏農收起那些東西放回包裡。他覺得身後計程車兵退下去了,雖然他們仍然雙手握著槍,一不順心就會揮舞起槍來,或者用槍托捅入。
彷彿過了很長時間,那個海關人員才向門口點了點頭,於是夏農走出了房門。他能感到汗水順著脊樑往下淌到褲帶上。
在房間外面的候機大樓裡,坐這班飛機來的還有一個惟一的白人遊客,那是一個美國姑娘,由一個天主教的神父來接她。那個神父用他的一口洋土語向那些士兵滔滔不絕地解釋著,麻煩才少了些。神父抬起頭,和夏農四目相接。夏農微微揚起一條眉毛。神父向夏農出來的房間望去,難以察覺地點了點頭。
機場前的熱烘烘的小廣場裡沒有車輛。夏農等待著。隔了5 分鐘,他聽到身後說愛爾蘭腔美國話的聲音。
“我的孩子,我帶你進城去好嗎?”
於是他們坐上神父的汽車,這是一輛“大眾”牌的德國小型汽車,為了安全,神父把它藏在機場大門外幾碼遠的棕櫚樹叢的樹蔭底下。那個美國姑娘不停地抱怨著,怒氣衝衝,因為有人開啟她的手提包檢查了。夏農一言不發,他明白他們都險些捱打。這個神父是聯合國醫院的,他既是神父,又兼做教會救濟分發員和醫生。他用理解的眼光瞥了夏農一眼。
“他們搜查你啦?”
“都搜查了。”夏農說。損失15英鎊算不得什麼,他們兩個都瞭解這些士兵的脾氣。
“在這兒一個人必須非常小心,當然,要非常小心才好。”神父輕聲說。“你找到旅館啦?”
夏農告訴他沒有,於是神父就開車送他到克拉倫斯惟一允許歐洲人投宿的旅館——“獨立飯店”。
“戈梅斯是那家飯店的經理,他是個很好的人。”神父說。
通常當一個新面孔在非洲某城市出現時,住在那兒的其他歐洲人就會邀請新來的人去逛俱樂部,回到他們的平房去飲酒,當天晚上還會有宴會。那個神父雖然儘量幫助,卻沒有來這一套。這使夏農很快了解到贊格羅的另一個情況,當地人的脾氣也影響到白人了。在以後的日子裡,他知道得就更多了,有許多是從戈梅斯那兒聽來的。
就在當天晚上,他認識了朱爾斯·戈梅斯。戈梅斯過去是“獨立飯店”前身的旅館老闆,現在他仍是這家飯店的經理。他50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