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臂實在酸脹,崔夫人乾脆先把方案放在地面上,抖了抖兩隻手臂,抬手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深呼一口氣,才又重新蹲下端起方案,心中暗暗道,我一定不能給他好臉色,免得他以為我這是在討好他。
崔夫人鼓起勇氣走到書房門口,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原本是打算昂首挺胸走進去,踏入書房的一瞬間卻不知覺的把頭埋下。
書房內在燈光映照下,地面上一道長長的人影,崔夫人都不敢抬頭去看他,這道人影來回渡步著,似乎遇到什麼煩心棘手的事情,是災民鬧事還是瘟疫又嚴重了?
崔夫人埋著頭也不出聲,把飯菜端到書桌前放下,連聲招呼都不打轉身就走。
縣丞吳大人心急如焚,這事給鬧得,明天無錫縣都要變天了,李大人這會卻跑到哪裡去,可把他給急死了,見下人送完飯菜就要離開,將下人喊住:“你等一下,你可知道李大人去哪了?”
崔夫人聞聲吃了一驚,猛地回頭,卻是別人。
吳大人看到這個下人眼神,又瞥了一眼的她的衣著打扮,立即認出她來,“啊!”的一聲,驚呼道:“崔夫人怎麼是你!”
見到崔夫人像個下人一樣給人端來飯菜,吳大人心中驚訝不已,雖然與這位崔夫人只是接觸過幾次,與崔大人同僚緣故,卻對崔夫人底細十分清楚。
崔夫人出身名門,孃家姓張,正是吳中顧陸朱張中的張閥一脈,她的父親是四品長史,當然四品官對於豪門名閥來說算不了什麼,但她的背後代表的是整個龐大的張閥家族。
別看崔大人在外面威風凜凜,卻是十分懼內,在家裡對這位崔夫人是言聽計從,百依百順,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誰叫崔夫人孃家勢力強大。
眼下這位崔夫人卻像個下人一樣給人送飯,吳大人如何能不吃驚,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的大怪事,吳大人輕聲問道:“崔夫人,你這是?”
見是吳大人,崔夫人卻是神情冰冷,冷冷道:“吳大人,你不是看的很清楚嗎?”
吳大人連忙走近一步,親近道:“夫人,這可是下人乾的活,你怎麼也……”終究沒有直接說出口,給這位高傲的崔夫人留幾分面子。
崔夫人冷笑道:“孤兒寡母的,受人欺負又什麼奇怪。”
吳大人“啊”的一聲,這李大人是還不清楚崔夫人的身份背景,太歲頭上動土,還是背後有所依仗呢?嘴上輕聲問道:“可是這李大人強迫你這麼做的?”
這倒是把崔夫人給問住了,自己會如此委曲求全低聲下氣與這李大人脫不了干係,可若說強迫又不至於,這飯可是她主動給送過來的。
吳大人察言觀色,覺得自己說對了,其實也不難猜,這縣衙除了這位新上任的李大人,誰又欺負得了她,讓她做這樣的事情。
這李少銘可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啊,美人是拿來疼的,豈能拿來這般使喚,嘴上開口道:“夫人你放心,我與崔大人同僚一場,交情匪淺,我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眼睜睜的看著你在這裡受氣,如果夫人不嫌棄的話,就請夫人和小姐先搬到我府上暫住一陣子,等這無錫縣安定下來,再做安排。”
崔夫人可不是懵懂無知的少女,看著吳大人這張討好諂媚的臉,內心卻異常的反感厭惡,在丈夫去世那幾天,這吳大人就對他們母女特別關心,處處噓寒問暖,現在看來怕是不懷好意。
嘴上客氣道:“妾身這裡先謝過吳大人,此事容我三思。”丈夫新喪不久,就住到別人府上去,這成何體統,就算一身清白,也難免惹來閒言碎語。
吳大人勸道:“夫人你何必留在這裡處處看人眼色,到我府上夫人行動自由,也絕不會受此欺辱。”
崔夫人突然冷笑一聲:“吳大人,實話告訴你,今天這頓飯是我主動送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