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時他收到一塊來自宇宙的隕石碎片。時淮說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他像這塊石頭一樣,從天而降。
他聽不懂,但覺得不像是好話,仗著過生日朝他哥瞎嚷嚷,「你是不是嫌我麻煩不想要我了」。
那會兒時淮笑起來的表情他都還記得,溫柔得沒邊了。時淮說,「你是我遇到的麻煩裡最不想擺脫的一個。」
在他心裡,那句話和「我愛你」並沒有多大區別。他開心得抱著時淮的腦袋猛親一口,親得他哥耳朵通紅。
那時候一切都還很正常的。
應允擦了擦眼淚,收好所有東西,下樓打車去時淮的公司地址。
時淮合約期未滿,告別演唱會臨近之時,行程不可避免地增加,今天果然也不在公司。他打電話給augt的每一個人,時淮的助理,甚至狠狠心打給了時牧桓。
「他有自己的事要忙。」每個人都這樣告訴他。
「你不是跟他關係很好嗎?怎麼還會有聯絡不上他的時候?」
時牧桓的聲音在電話裡顯得尤為渾厚嚴肅,透著一股子祖傳的冷酷無情,「你已經成年了,也該有自己的生活了。不要遇到什麼事都找你哥哥。」
可他就是想找到時淮。
他現在就要見到他哥。
應允掛了電話,連聲再見都沒說。
他的手機也快沒電了,關機之前,打給一個關係不錯的朋友借了臺大摩托,戴上頭盔在午夜無人的道路上風馳電掣。
大排量的引擎發出轟鳴,他沒換騎行裝,身上的短袖被吹得翻騰,露出一截後背和腰,涼得汗毛直立。
他自己沒車,但偶爾玩心大動還是會偷偷找朋友借一臺,去高速上過把騎士的癮,當然沒敢告訴過時淮。他騎著這臺車刷遍每一條他跟時淮曾經到過的街道,一條一條地找,即使理智上知道這麼做幾乎沒有意義。
人的行為並不總是由理智支配。沒有意義的事做來也比什麼都做不到要強一些。
他不知道去哪找時淮。這世界由手機支配,手機一關他好像就沒有哥了。下午跟小師弟聊天時他還算情緒平穩,這會兒越找越晚越心焦,心焦得想把頭盔摔地上破口大罵。
為什麼明海有這麼多街道,為什麼他從小長大的地方到了晚上像座迷宮。
萬一他哥出差了?又出國了?萬一他哥不在這座迷宮裡呢,他去哪才能找到人。
他終於跑累了,把車停在路邊,拿出手機看到微信訊息裡依舊無事發生,在接連的失望後腦海里湧出奇異的猜想。
時淮該不會是死了吧。
怕他接受不了,所以所有人都不敢告訴他。
他哥會比他還早死嗎?他從來沒想過這個。他知道別人總會擔心遠行的親友在路途上遇到什麼意外。
但時淮跑到地球另外半邊去出差時他都沒想過,飛機會不會忽然墜毀,坐的車會不會忽然遭遇車禍。
他覺得是因為自己沒有那種杞人憂天的性格。但又像是不敢去想,像潛意識地害怕只要他想了就會變成真的。
應允摘掉頭盔。有根頭髮被纏著扯斷了,頭皮上尖銳的疼痛以點擴散,刺得他腦仁生疼。
「小允……是你嗎?」
秦熾的聲音從不遠處模糊傳來。他轉頭望去,夜幕中熟悉的臉忽然出現,及時把他從情緒失常的邊緣扯回現實,及時得令人感動。
「嗯。」應允撥開亂糟糟擋在眼前的頭髮,又搓了搓手臂上細小的雞皮疙瘩,「你怎麼在這?」
秦熾一下子沒想到合理又自然的說法,沒能立刻回答。稍作遲疑就被他猜中,「我哥跟你在一起是不是?你騙我了。」
「你哥……沒有,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秦熾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