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讓她這一笑,撩撥得心癢,略略又多了分耐性:「那還有什麼?」
鄭宓轉頭望向前方,方才清泠如山巔之雪的管絃之聲驟然一變,插・入了婉轉纏綿的琴聲,殿外漆黑的夜色中,點點亮光由遠及近,中間襯託著一女子,彷彿自雪中走來的精怪,身段嬌軟,面容嫵媚,就像是專為勾引人心而生。
琴聲由絲竹烘托著,越來越纏綿,越來越嬌柔,越來越動人心魄,美人的舞姿和樂聲,眼波媚得似妖精一般,不住地朝著皇帝望,似是一隻柔弱無骨的手,勾上了皇帝的胸膛。
皇帝看得痴迷。
邊上來了一宮人,走到皇后身邊福下身,她手中捧著一壺酒。
皇后與她對視一眼,取過酒,替皇帝滿上,端起酒盞,送到皇帝唇畔。
宮道黑漆漆的,只有兩盞宮燈泛著微弱的光,明蘇走得飛快,步子一下下踏在雪上,發出的聲響,使得她心煩意亂。
只望皇后能多拖一會兒,免得她白白趕這一回。
她臉色極沉,走過一條宮道,尋了近些的小道,她的心其實亂的很,一面想著不該與皇后往來,一面又漸漸地著急起來,腦海中不住地浮現陛下拉著皇后的手,將她往床上帶的景象。
她的步子越來越快,也越來越急,在她自己都未察覺之時,她眼睛都急紅了,心也揪成了一團。
終於看到仁明殿的正門,明蘇快步奔過去,三步並作了兩步,敲開了門,直接往裡闖。
她穿過中庭,來到正殿,便見殿中只皇后一人愣愣地坐在那裡。
她身前杯盤狼藉,酒盞都被打翻,殿中還有香氣縈繞,邊上幾名樂伎手中抱著樂器在往外退。
光是看著這殘景,便可想得到方才此處是何等歌舞香艷。
皇后低著頭,面色蒼白,整個人失魂落魄。明蘇走到她身前,放低了聲,像是怕嚇著她,輕輕地喚了聲:「娘娘……」
鄭宓聽見了,抬起頭,看到她,便綻放了笑意,喚她:「殿下……」
這一聲殿下,蘊含著無限依賴,與見到她的歡喜,就像是,她原先身處黑暗,可見了她,就如同見了光明。
明蘇想起彷彿曾經有一回,她們在外逃亡,阿宓與她在一處城中走散了,相互尋了好幾個時辰,她終於在夜幕降臨前找到了她,那時,阿宓見了她,便是這樣望著她,喚她殿下。
明蘇說不清自己究竟是何想法。但此時此刻,她的心一片柔軟。
「陛下呢?」明蘇問道。
「走了,帶著我為他準備的兩名美人。」鄭宓說道,她停了停,又笑,衝著明蘇招招手,明蘇不由自主地湊近,鄭宓附到她耳畔,輕聲道,「還有一壺暖情酒。」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明蘇耳上,兼之暖情酒這般曖昧的話語,皇后的聲音像是從她的耳朵,鑽入她心中,像是什麼花精鬼魅,明蘇隱隱間心慌不已,忙退開了一步。
她的恐懼從她的眼中表露。
皇后看到了,頓了頓,情緒也漸漸地恢復了,她只是害怕,她只是恨意積在心中無處發洩,看到明蘇,她剋制不住地想向她靠近,想自她身上取暖,可她不想嚇到她。
鄭宓恢復了平日裡的模樣,溫柔地笑了笑,道:「你怎麼來了?」
明蘇這才發覺,她白跑了這一趟,皇后自己已將事情擺平了。
她頓時有些窘迫,又覺這一路驚慌,一路急趕很是可笑。
可皇后卻道:「幸好你來了。」
明蘇不解,她什麼都未做,只是白跑了一趟,皇后為何說幸好她來了。
她不解,鄭宓也未解釋,今日的事太多,她心頭亂得很,皇帝走後,她獨自坐在此處,既後怕,又因恨意,不住地想起舊事家人一處的歡樂,想起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