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旁人眼中乖張輕狂的信國殿下,在皇后眼中卻是格外乖巧。
「多添身衣衫,別受了風寒。」皇后再度囑咐道。
她一而再地叮囑,明蘇怕她還要來個「再而三」,便點了頭:「兒臣記下了。」她說罷,又道,「兒臣一早便往南薰殿傳了話,答應了母妃要陪她用午膳,先告退了。」
她是要去陪母親用膳,鄭宓自然不好阻攔,便起身送她。
到了殿門外,明蘇行禮告退,直起身,將要轉身之時,她沒忍住,又看了眼皇后的眼睛。
那雙眼眸中的目光依舊溫和繾綣,寧靜如溪澗中緩緩流淌的細水。
一時間諸多回憶襲來,竟讓明蘇想起了許多年前,鄭宓常用這樣的目光看著她,想起鄭宓為她做的許多事,想起她們之間有過的許多溫存。
明蘇心下一慌,難道她如今,竟是耐不住清冷,要從旁人身上尋鄭宓的影子了嗎?
她腳下飛快,只想與這仁明殿遠一些。
鄭宓目送她匆匆離去,直至她看不到了,方回身入殿。
回到內殿,她忽然顯出笑意,襯得眉眼愈發溫柔。
雲桑奇怪,問:「娘娘緣何發笑?」
鄭宓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她只是想到方才,明蘇悄悄地看了她好幾回。她自小就喜歡悄悄地看她,每回都以為自己很隱蔽,她沒有發現。
信國殿下臉皮薄,是人盡皆知的事。於是她便從未揭穿,由她不時地偷看。
誰知,過去五年,她性子改了,這小習慣還留著。
午間的陽光和煦溫暖,曬得人的骨頭都軟了。
明蘇離了仁明殿,行走在一條宮道上,兩側不時有宮人經過,見了她,慌不迭地彎身行禮,她早已習慣了旁人的恭敬與畏懼,徑直地往前走,只當沒看到。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將至南薰殿外了,明蘇抬首望了眼天空,陽光流瀉在她的臉上,猶如春風和煦地吹拂。可她卻是沒來由的一陣煩悶。
「那皇后很古怪。」明蘇說道。
玄過在她身後跟著,聞言忙問:「如何古怪?」
明蘇的雙眉緊蹙起來,道:「她的目光很勾人。」
玄過噗的一聲笑了出來。這些年來,不論如何絕色的女子,殿下都沒正眼瞧過,平白擔著一個好女色的名頭,與人相處,比他這淨了身的內侍還規矩乾淨,怎麼就懂得什麼叫勾人了?
明蘇停下步子,一臉嚴肅地看著他:「你笑什麼?」神色間很是費解。
玄過不敢說出心中所想,收斂了笑意,恭敬道:「小的以為,皇后娘娘出身詩書之門,必是賢淑矜持,怎會……」
正是如此,前國子監祭酒府上的家教,明蘇是信得過的。
可她想不通怎麼皇后頻頻用那種目光看她,神色間很是不虞:「不管怎麼說,皇后必是不簡單。」
玄過只覺自己這差使越發難當了,先前殿下只是遇上鄭氏的事,方會或混沌茫然,或暴躁易怒,眼下卻是尋常與人接觸都不大清楚了。
「不如殿下問一問淑妃娘娘,娘娘在後宮,與皇后娘娘接觸得要比您多。」
明蘇點頭,似乎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又想起一事,吩咐道:「你查一查,皇后向何人打聽了我。」
雖然皇后承認是查過她,方知她曾受過脊杖。可她總覺不對,不說當年知曉此事的宮人,已大多或死或放出宮去了,單是如今宮中將鄭家與先皇后視為禁忌,都不可能輕易與人提起當年的事。
皇后根基淺,是怎麼打聽出來的?
玄過恭敬稱是,立即就命人去查了。
到了南薰殿,淑妃已等候多時了,她先命人擺膳,同明蘇用過午膳,方屏退了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