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站在窗前背對著殿門, 聽聞動靜,回過頭來,見是她, 便與她笑了笑,回頭低聲說了句什麼,給事便退下了。
明蘇急惶惶地衝來,到了皇后跟前,反倒不知說什麼。
皇后迤邐走近,裙擺翩躚,笑望著她,道:「急急忙忙地闖來,怎麼到了跟前,又不說話了?」
她說著,目光下移,看到了明蘇手中的柳條,道:「你為何抓著根柳條?」
明蘇聽到柳條,一下子就回了神,忙回身將柳條擲出殿門,擲得遠遠的,生怕這東西傷到了阿宓的魂魄。
她走回來,到鄭宓面前,又顯得拘謹,搖搖頭道:「隨手摺的。」
說罷仍是怔怔地看著她,就像是她從未見過這人一般。
鄭宓見她如此痴傻,也不知她是怎麼了,走上前,試探著碰一碰她的肩,明蘇沒有躲,鄭宓便順著她的手臂滑下來,握住了她的手,手心有些汗,濕淋淋的。
「你是怎麼了?」鄭宓問道。
明蘇緊張地抿了下唇,緊盯著她,欲道,我知道你附在旁人身上的秘密啦。
可話未出口,她突然想起,這只是她的猜想,皇后還未承認。
這半年探尋推測,明蘇已極為肯定,皇后便是鄭宓,只是她想不明白這是如何做到。
眼下一切都通了,明蘇倏然間覺得委屈,為何你就在我面前,卻不肯相認。
難道那夜小客舍中所說的話都是哄我的嗎?那為何又要收下我的小貔貅?
「兒臣欲向娘娘求一幅墨寶。」明蘇說道,「兒臣近日常覺迷茫,想求娘娘賜墨寶以作勉勵。」
她突然趕來,突然要墨寶。鄭宓只覺不尋常,對上明蘇望著她的清澈目光,鄭宓恍然明白,她是要看她的筆跡。
她陡然間一慌,強自鎮定道:「許久不曾動筆,怕是寫不好看,公主不如等本宮練上幾日。」
「我就要今日,就要此時。」明蘇說道,執拗而任性。
鄭宓無措。明蘇卻步步緊逼,再問:「你給不給?」力逼著鄭宓向她表態。
鄭宓便望著她,明蘇絲毫不懼地回視,這本該是有些霸道任性的,可因她抿緊的唇角卻顯得十分使人心軟。
鄭宓想,明蘇必是發覺什麼了?可她又如何猜得到她就是鄭宓。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又看了看明蘇,問:「你真想要?」
明蘇毫不猶豫地點頭。
鄭宓早已命人自棠宅取了棠玉往日書寫過的書籍,將她的字跡臨摹得極為相似,足可以假亂真。她曾書寫了一封書信回去,連棠演都未瞧出端倪。
「好……」鄭宓應道。
明蘇倏然亮了眼睛,像是唯恐她後悔,大步走在她前頭,道:「兒臣替娘娘研墨。」
她顯是高興極了,語氣中都有幾分輕快,背影間是這一年來少見的歡欣。
鄭宓走在身後,微微抬首,看著她的耳朵。記得小客舍分別那年,明蘇的個頭還要比她矮上一些。五年過去,她卻是高出一截了。
明蘇笑吟吟的,不必皇后吩咐,自倒了些清水入硯。
而後捻起墨錠研磨起來,一面磨,她一面道:「娘娘……」
二字出口,她打住了,手下動作不停,改了口:「你,想寫什麼都好,只要是你寫的,我都喜歡。」
鄭宓已拿起筆了,聞言便是一頓。明蘇見她提筆,突然便想起來,有一回阿宓曾嘗試臨摹鄭太傅的筆跡,除了力道,有七八成相似,乍一眼看不出來。
她立即想起棠玉的那間閨閣中有一書架,上頭的書中有她的筆跡,皇后大可以命人將書取來,臨摹上數日,以她的天賦,必然很快就能仿出足以以假亂真的字了。
明蘇一慌,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