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自無外頭的寒風蕭瑟,暖爐將殿中的寒意驅得乾乾淨淨,絲竹聲悠揚悅耳,往來的宮人皆是面帶笑意。
鄭宓坐在上首,下首左右第一位坐的分別是賢、德二妃,再往下便是其餘妃位與公主,各家命婦則坐得靠裡些。
明蘇自開宴便有一遭沒一遭地飲酒,她食案上的酒是鄭宓特命人備下的青梅酒,果味濃而酒味淡,縱是將整壺都飲盡了,也不會醉。
她狀似無聊,妃子與命婦也怕她,不敢輕易搭話。
唯有坐在她身邊的祁國公主,與她道:「信國今日是怎麼了?光是飲酒不說話?」
說著湊上去嗅了嗅她杯中的酒,而後便笑,「原來是青梅酒,沒什麼酒味的。難怪呢,我記得你是不飲酒的。」
明蘇偏頭看她,一雙漆黑的眼眸,在燈下波光粼粼,眼角幾分頹意,唇邊還帶著笑意,看得祁國公主都有些晃了神,想著信國這模樣可真是好看,她又問:「你今日怎地往後宮來了?」
她與明蘇年少時沒什麼往來,但前兩年她嫁入楚家後,倒與明蘇有了幾分親近,說了幾回話後,覺得這皇妹哪裡便如旁人口中的霸道張揚,反倒與她走得近了。
「前頭宴的大臣,飲起酒來,沒完沒了。」明蘇道。
祁國公主也以為然:「可不是,滿滿的酒氣,難聞得緊。」
明蘇便笑,她沒什麼說話的興致,偏偏祁國姐姐卻是活潑的性子,她為人很好,每逢年節總想著她,往她府上送自家做的吃食,將她當親眷來走動。
明蘇是很念舊的性子,旁人待她好,她縱使不習慣,也總會心軟幾分,如眼下她只想飲幾杯酒,等宴散,但祁國公主與她說話,她也會認真聽著。
祁國公主想到什麼,又道:「除夕宴上大皇兄犯糊塗,今日起來,滿京師都知道了,到處都在說皇兄行事荒唐,竟將這般上不得檯面的事,搬到父皇跟前。」
她提起昨日宴上之事,明蘇倒起了些興致,笑問:「那皇姐怎麼看?」
「我也是這樣想的,幸好父皇英明,未曾聽進去。否則,那丹藥服下去,豈不是要糟壞了身子。」祁國公主道。
明蘇笑意更深,望著她道:「皇姐為何認定丹藥服下,便會傷身?」
「這是三歲孩童都知的道理,世上哪有長生之術,古來服用丹藥的皇帝又有哪一個未曾出事?」祁國公主道。
她說的是世人皆知的事,明蘇卻聽得莞爾,像是聽了什麼極好笑的話一般,點點頭:「皇姐說得是,我也這樣想,大皇兄著實胡鬧了些。」
祁國公主與她說了會兒,一旁有人上前攀談,她需應酬著,便轉身去了。
明蘇卻心情極好,重給自己斟了杯酒,她將酒盞端起,餘光瞥見上首,皇后正看著她。
皇后身周圍著好幾人,她們背對著明蘇,明蘇瞧不見她們臉上是何神色,只看到皇后的目光從人縫中穿出,落在她身上,那目光中有焦慮,有關切。
明蘇與她對視了一瞬,抬了抬手中的酒盞。
皇后面無表情地將目光轉開了,又與旁人說笑。
待宴散後,明蘇並未出宮,先是陪著淑妃回了宮,而後遣退了身邊的侍從,獨自去了仁明殿。
皇后早料到她會來,命雲桑在門口等著她,替她開了門。
明蘇走過仁明殿殿前長長的庭院,繞到後殿,便見皇后站在簷下等著她。
明蘇走過去,站在階下與她對視,皇后就著一旁昏黃的宮燈看了她一會兒,方嘆息般道:「進來吧。」
殿中點著燈,桌上放了一小小的食盒,這間宮室不大,桌上一盞小小的宮燈便映亮了大半。殿門合上了,殿中只她們二人。
鄭宓嗅到明蘇身上有淡淡的酒香,不嗆人,還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