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便是這些她從前最不放在眼中的宦官宮婢,都比她尊貴。
外頭破落,殿中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只是鄭宓與淑太妃都揣著事,無心去看。
入了殿,淑太妃便徑直道:「說罷,你知道什麼,都說出來。」
賢妃站在她面前,這殿中只她們三人,似乎也不必擺什麼場面,說什麼面子上的話了。
可賢妃仍是跪下了,道:「明辰病了好幾日,求娘娘派個太醫給他瞧瞧吧,獄中濕冷,疾病難愈,若不延醫問藥,恐怕難以支撐。」
淑太妃道:「好……」
她應允得如此乾脆,賢妃倒有些意外了。
鄭宓道:「明辰所犯,謀逆之罪,陛下顧念手足之情,未曾重責,只將他貶為庶人,關押於宗正寺大獄之中,已是仁慈。希望他餘生不負聖恩,痛悔己過。」
這話說的是皇帝寬厚,對上皇第五子明辰已是網開一面。
其實是告訴賢妃,明辰要在大獄中囚一世,是好是歹,全憑上意,要她見好就收。
賢妃聽得出來,可她拿捏著的這樁秘事,已是她最後的籌碼。
而明辰的餘生卻還有漫漫數十年,賢妃不得不再討要些恩典。
「陛下仁厚,天命所歸,澤被萬民。明辰是罪人,就在囚室中草草一生了,罪婦沒別的心願,只盼明辰這一生,能完完整整地過完,再留個後嗣,讓他不至於血脈斷絕,身後無人祭。」
鄭宓皺了下眉,她不耐煩再與賢妃周旋,更不耐煩聽她得寸進尺,正欲開口,卻聽淑太妃道:「好,我應你。」
鄭宓驚訝,她轉頭看了淑太妃一眼,卻見太妃容色,極為平靜。
唯有嗓音帶著些微顫音:「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賢妃得償所願,自然不再拖延,她自地上站起,開口說道:「是公主從江南迴來的那一日。」
她用了舊稱,稱明蘇為公主,說完了第一句,她看向淑太妃,眼中有些恐懼,有些憐憫。
那一日公主自江南歸來,一路風塵,顛沛流離,人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精神氣都像是被抽乾淨了,模樣極是憔悴狼狽。
她被帶入宮中見皇帝。
見了皇帝,她依舊為鄭宓求情。
可她卻是沒什麼底氣的。
鄭家傾覆之時,她拼盡了全力,險些搭上自己的命,都未起分毫用處,更何況是這時逃亡出京,被人捉拿回來。
她那時也就十來歲,少年人固執痴情,脾氣倔,認定了一人。
即便被她拋下,即便自己也身處危境,生死全在他人一念之間,卻還是心心念念著,想要心上人活下去,想要為她求得一條生路。
「陛下前一夜是宿在我宮中的,那時他已接到公主翌日入京的奏報了。
鄭家沒了,皇后也歿了,朝中情形早已是翻天覆地,與從前不同了。
公主不過一名女子,又為陛下厭棄,回了京又能做什麼?
我隨口問了句陛下打算如何處置公主,他不曾回答,面上卻是玩味之意甚濃。
我侍奉他多年,對他也算有幾分了解,見他這神色,便知公主回京後,日子怕是難熬了。」
她們三人也沒尋地方坐下,便就這麼立在破破爛爛,四處透風的殿中,賢妃沒怎麼耽擱,只是不免要思索如何方能將話說明白,畢竟時隔已久,許多細節,都模糊了。
「陛下身邊有一名內侍,姓周,周內侍是新近被起用,那陣子,宮中不時便有人因捲入鄭氏逆案被發落,有人跌入深淵,自然邊有人爬上雲端,周內侍是後者,他新到陛下身邊侍候,根基淺,還不如何打眼,我便私下與他示好,欲留個引子,往後若想打聽什麼訊息,也方便。」
這是妃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