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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這個季節,難得有好天氣。今天是個大風天,霧霾和雲一齊被吹散了,露出天空灰藍的底色。

紀川早早起了床,他昨晚睡得早,夜裡反反覆覆幾次驚醒,艱難熬到了清晨。在浴室照鏡子時,鏡子裡那個憔悴的人好像不是他,他什麼時候這麼難看過?

紀川把自己好好打理一番,換了一身新衣服,下樓時,剛走到樓梯,就看見了正要出門的賀懷章。

賀懷章今天和往常並沒有不同,西裝,領帶,皮鞋,從頭到腳都顯出一股帶有尊貴氣息的賞心悅目。在紀川的印象裡,他的審美一直都很不錯,這一點體現在他平時的穿搭上。

聽別人講,一個男人的衣裝外貌如何,通常取決於他家裡的女主人,他們家從沒有過女主人,但賀懷章在這方面絲毫不遜色——紀川簡直想不出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好的。

今天賀懷章的秘書也在,秘書姓商,是個看上去頗有些奸猾的男人,戴一副眼鏡,可惜金絲邊眼鏡也遮不住他身上那副氣質,很兇,一點也不斯文。

紀川覺得這個商秘書不像好人,不太喜歡他。但商秘書對紀川卻很不錯,他早在很多年前就是賀懷章的下屬,算是親眼看著紀川長大的,比別人更多一份親切感。

除了心腹商秘書,賀懷章還有許多助理,分別負責各個方面的事務,以及一個龐大的幕後團隊,在公事上為他排憂解難,就像古代皇帝的滿朝文武,紀川覺得有點複雜,這工作太難做了,如果自己真是太子,將來恐怕要亡國。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紀川的思緒被賀懷章的背影牽住,他走下樓梯,叫了聲:「爸爸,你又要出差嗎?」

「嗯,去外地開個會。」正說著話,賀懷章穿上風衣,黑色的,有些厚重,那一身黑極有氣勢,把居家的柔和吞了個乾乾淨淨。他轉過身來,對紀川道,「現在去學校麼?我順路,捎你一段。」

紀川抿了抿唇,想說如果趕時間你就先走吧,我還沒吃早飯呢。結果話到嘴邊,想了想,改口說好。

賀懷章卻提醒他:「不急,先吃點東西。」

「……」

紀川只得坐到餐桌前,數著時間吃幾口,連自己吃了什麼都沒留意。

路上,商秘書開車,車是賀懷章那輛純黑的防彈寶馬。

紀川緊挨著賀懷章,他們一起坐在後座,僅看表面和平時一模一樣,毫無距離感,可紀川還是感覺到了一點微妙的差別……該怎麼形容呢?有隔閡了,各有心事,儘管他們都盡力表現出正常的樣子。

果然還是疏遠了。

紀川喪氣地又想哭了,但他這回不敢在賀懷章面前哭,他說他在威脅他,當時他沒懂,昨晚回去特意想了好久,想通了。他撒嬌也好,哭也好,不管有意無意,每一次都是在向賀懷章索取,索取愛意,索取利益,索取退讓。

賀懷章不忍心看他難過,他卻偏要在爸爸面前拼命展示自己的難過,從來不肯為爸爸著想一點。反過來呢?這麼多年了,賀懷章並不是每天都開心的,他也會遇到難題,遇到不痛快的事,卻從來不對他抱怨,不讓他擔心。

「爸爸。」安靜的車內,紀川先開口,「你要去幾天?」

「一兩天吧,很快就回來。」賀懷章正在用手機看郵件,沒有抬頭。

紀川順著他的視線,眼神落在手機螢幕上。他悄悄盯了一會,意外地發現頁面沒動,賀懷章好像根本沒有在看,只是裝出認真的樣子,實際上在走神?

「……」

紀川心裡震動,感覺自己發現了一個驚天秘密——爸爸是在走神吧?他一點也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他在想什麼呢?是在想我們分手的事麼?

紀川鼻腔泛酸,強忍住想抱一抱賀懷章的衝動,也把手機拿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