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大多數進過帥帳的軍官,哪怕是從莊浪調到金縣的張天琳、甘肅回來的高應登,那些元帥府最頂尖的將領,面對明軍從四面八方鋪開的大網,都對局勢懷有憂慮。
當然憂慮的方向不一樣,像張天琳,憂慮的就是大帥咋又按兵不動了,明軍的大網都鋪開了,再給他們時間調兵遣將,到時候各部都抵達位置才是大麻煩。
而離劉承宗更近的薛和尚,倒是不太擔心戰局——他太清楚自己了,雖然頂了個都尉銜兒,但本職工作就是個製圖的,不論心態如何,都不會對戰局造成任何影響。
他也是這麼安慰身邊那幫新城書院製圖科的學員:敵軍再多也不用慌,你們就是把自己嚇死,這場仗該輸的還是輸,該贏的還是贏,所以保持良好心態,幹好分內事,跟著大帥行營等待塵埃落定就是。
薛和尚擔心的是劉承宗的精神狀態。
他是眼看著大帥又犯病了,飯倒是吃得挺好,頓頓不落,還專門吩咐夥兵給中軍營加肥肉。
但兩天兩夜下來,劉承宗除了在接見將領的間隙眯了不到一個時辰,其他時候不是忙於安排事務調兵遣將,就是夜深人靜盯著沙盤寫寫畫畫、自言自語。
非常亢奮。
再這麼下去,仗還沒開始打,大帥自己先垮了。
但如果劉承宗一直保持這種高度緊張且亢奮的狀態,薛和尚可能也沒這麼擔心,反而是隨著寧夏、河南、西安府、四川的情報越來越多,明軍支援越來越多,整個沙盤上的明軍防守駐軍與機動兵力總和超過八萬——劉承宗卻突然很明顯地輕鬆起來了。
這就嚇人了。
“多嗎?”
劉承宗正坐在沙盤前,手裡端著羊肉湯吹走浮在上層的油湯,聞言反問一聲,朝沙盤揚揚下巴,道:“應該還有四五萬兵力尚未探明,不過也無妨……已經贏一半了。”
薛和尚一臉衰敗,心說壞了。
大帥還是沒扛住壓力,這是真瘋了。
瞧見他的表情,劉承宗笑著問道:“怎麼,被嚇住了?”
薛和尚尋思,這不是他們被嚇住或沒被嚇住的事兒,而是局面確實非常可怕。
別的不說,單就龍在田那四頭戰象,就能把人嚇丟了魂兒——這可不是四百年後網路、照片、書籍鋪天蓋地普及之下的大象。
如今元帥府已經在靖虜衛、鞏昌府一線集結了四萬軍隊,這四萬多個人,就別說盲人摸象了,他們根本就沒有一個人見過大象。
更別說十幾萬軍隊把他們從各個方向隱隱圍住,這是元帥府不論如何都組織不出來的龐大兵力。
薛和尚本來就是個亂世裡苟活的畫師,既跟過流賊、也投過官軍,只有在劉承宗這兒才拿起畫筆重操舊業,卻沒想到從書院調出來就攤上這樣的大事兒,接觸元帥府對敵軍最詳實的情報,嚇都嚇死了。
“在開戰前,我就知道朝廷一定會調動十二三萬軍隊,陝西值這個數,可我不知道他們會在哪,所以那個時候我也害怕。”
劉承宗並未因薛和尚膽怯而鄙視他,衝陣猛將當然越勇敢越好,但薛和尚是個有手藝在身的專業人才,他的專業也並非衝陣,只要能把地圖做好,就算膽小如鼠也無妨。
不過對於這種掌握了機密情報的人,劉承宗還是有意提振他的信心。
喝了口暖暖的羊肉湯,他收斂起臉上的笑容,抬手指向沙盤上密密麻麻代表著塘兵交戰的標註,道:“現在似乎是他們比我更害怕,你看這些塘兵交戰的地點,全部都集中在六盤山附近,而且都在官道附近。”
“他們為何不走小路,不走山路,是不想走嗎?”
劉承宗咧嘴樂了,緩緩搖頭,沉聲道:“是不敢。”
光腳的向來不怕穿鞋的,而此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