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我非去不可麼?”
“如果你不想去,我就帶你走。”白弈輕輕拭去她淚痕。
墨鸞一喜,幾欲驚呼。但很快的,她的歡喜冷卻下來。她看見了,他眼底深深的為難。
她從沒有見過他露出這樣的神情。他從來都是那樣獨當一面,無所不能。
呵,是啊,他怎麼能丟下一切帶她走。她怎能讓他這麼做。
她慘然,卻勾起唇角,抹了抹臉頰。“哥哥,你聽過那個關於鳳鳴湖的傳說麼。”她問。
白弈微怔。
墨鸞道:“我聽說,鳳鳴湖的源頭是潛山裡的龍吟潭,相傳,龍吟潭中臥著一條驪龍,是從天上被罰下來的,只因他對西王母坐下的金翅鳳凰生了情孽。上界天宮容不下這般的離經叛道,摘去了他頷下驪珠,剜鱗抽筋,罰他在這九淵寒潭中思過。
“但這驪龍卻情深不悔,日日夜夜呼喚著所愛,龍吟不絕。人們敬之畏之,便將那潭名作龍吟潭。而那一汪清波粼粼的鳳鳴湖,是鳳凰為驪龍落下的眼淚。
“可你知道鳳凰為什麼哭麼?”她說時眸色縹緲,彷彿遙遙盯著什麼不可觸控的東西,忽然卻斂了回來,抬眼望著他,“鳳凰之所以落淚成湖,不是因為生離死別,而是因為她不忍心,眼看著千龍一驪的他失了驪珠,生生地被剜了神龍筋骨,囚在一方狹小淵潭,再也不能遨遊九霄。”她的眸子烏黑如墨,澄清而又深邃,“我答應過,我相信你的。”說著,她小心伸出手去,輕釦住他五指。
一瞬,白弈只覺心亂,銳痛,由不得緊緊握住她,卻只能望著她,相顧無言。
此時此刻,他不知該如何面對她,更不知該如何解釋。
毫無疑問,是婉儀。他知道。但他絕沒想過事情竟會在他手掌心中脫軌。
他本一腔怒火升騰,想去尋葉先生,問個清楚明白,這樣大的事情,為何全瞞著他。
但才走到半路,他停下了。
再沒有別人能夠瞞他,除了父親。
他愣了半晌,苦澀自哂。
有人玩火,有人添柴,有人冷眼旁觀暗自嗤笑。
他必須送阿鸞入宮。太后懿旨,是試探,也是考驗。此時的他,還並沒有犯險冒進的資本。
他沒得選擇。
他緩步走回屋去,一眼便看見婉儀。
婉儀正對鏡梳妝,綿長黑髮披散,青絲如綢。“你回來了。”她從鏡中看見他,回身向他微笑,全然如同什麼也沒發生模樣。
那是他從帝都皇室迎回的妻。
他亦輕笑,便如同每日習以為常的偽裝。他道:“婉儀,別做多餘的事。”
婉儀神色一緊。
他卻笑道:“你已經很美了,不需要這些釵環水粉。”
“是麼。”婉儀輕顫。她執起妝臺上一根玉簪,眸色執拗而鋒利。“我聽太子哥哥說,你找他要了那支月宛琉璃簪,本來還以為你會送給我呢。原來你是這麼想的啊。”
白弈走上前去,輕撫她的長髮,透過銅鏡看她的眼睛,又道:“婉儀,你是聰明的姑娘,你只要跟著我就好了。多餘的,不要做。”
“啪”得一聲,婉儀掌中那玉簪應聲而斷。她緊緊捏著,骨節泛白,猛回身,卻見白弈已至門畔。“你……你又去哪兒?”她追問,嗓音發緊。
“明日一大早要送阿鸞上京,好歹要做些準備。貴主早些安歇罷,不必等臣。”白弈優雅微笑,頷首施一禮,轉身離去。
婉儀眼睜睜看著他遠去背影,眼眶由不得酸脹。
她本以為她懂,到頭來卻忽然發現,原來,她根本不懂。這個男人,她從沒有真正認識過他。
可是她……
她倔強地仰面,將淚水生生全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