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鹿也“呦呦”幾聲,竟似有些不捨,方領著鹿群馳蹄而去。
兩人沿著護城河步行,轉過城角,城門口便在眼前,囂譁聲驟然而起,只見入城的石路上擠滿了各色人等,在小五眼裡皆是奇裝異服怪發,或步或車、或騎駝馬、或驅牛羊,甚至還有一種鹿駕小轎。
“哈哈,我們趕上集日了。這些駝馬幫多是草原上的韃靼、契丹、党項和烏桓各族人,市賣皮毛、牛羊。步行者多是山區的高麗人和鐵驪人,市賣人參、鹿茸和猞猁皮。那些挑著雁鳧、魚鱉的是鴨子河的兀惹人。車載五穀和家畜的是奚人、渤海人和你們漢人。我們女真人多市賣蜂蜜、獐狍……”宗弼引著小五穿行在人群中,如數家珍。
小五彷彿身臨傳說中的萬國大會,簡直目不暇接。各種男女人畜的雜味兒一齊鑽入鼻中,充滿了親切的原鄉氣息。最奇的是耳中所聞,各族人皆操著生硬的漢語相互交流,遠非南腔北調可以形擬……這等新奇騰異的場面真真一世難逢,他恨不能立刻喚醒縛在背上的韓久兒一併見識。
前方拱門在望,排隊入城的人流愈顯擁擠,頗有些寸步難行。驀地,在七彩繽紛的各族服色中,彷彿一道黑色閃電破空而下,刺入小五的眼簾,他渾身一緊,豎握指天的槍頭一抖,進入戒備狀態。
眼角餘光所至,卻是一列馬裹黑色皮革、身披黑色鎧甲的騎兵,手執約三人身長的巨型標槍,以皮帶掛肩,森嚴地檢視入城者。那鎧甲一看便相當厚重,遠超宋軍制式,最令小五印象深刻的卻是騎兵頭上所戴的鐵兜鍪,與宋軍頭盔截然不同,連脖臉都遮護住,止露出雙目,令人望而生畏。
一個騎兵顯然注意到了小五的與眾不同,從兜鍪中射出兩道犀利的目光,驅騎排開人群,逼過來。
小五頓住腳步,毫無所懼地迎著騎兵,雖出身貧賤,他的骨子裡卻天生一股不畏強權威勢的氣質,而能令他低頭屈就的,反倒是和風細雨的弱憫柔情。
那騎兵見這個漢人少年居然沒有退縮,既不像走集市販,又攜帶長短兵器,身後還揹著一人,行跡甚是可疑,當下將標槍照他面門一指,氣勢洶洶地以漢語盤詰:“兀那漢兒,緣何入城?”
小五面對距離自己雙目不過一指的鋒利槍尖,巍然不動,語氣平靜:“求醫,問藥!”
走在頭前的宗弼聞聲轉回,神情甚惱,不問青紅皂白,劈手抓住威脅小五的標槍,往下一帶,那重甲騎兵頓失去重心,“咣鐺”地摔下馬來,剛好頭部觸地,竟暈死過去。小五臉色一變,韓九兒生死未卜,眼前可不是生事的時機。
其餘騎兵見有平民吃了熊膽,竟敢對“同命”兄弟不利,忽啦啦全圍上來,在馬上居高臨下,一圈標槍將宗弼和小五逼在中間,只要二人稍有異動,便將他倆刺成蜂窩。周圍的進城百姓一時大亂,避猶不及地散開。
小五握著鐵槍的手心滲出汗來,這些騎兵身披重甲,卻不影響行動速度,圍陣如鐵桶,全無破綻,自己和宗弼就如困獸一般,只有束手待縛的命了。
騎兵中有一手執黑底白日三角旗幟者,儼然首領,瞪著二人哇哇一通亂叫。宛若獵戶打扮的宗弼卻傲然四顧,大刺刺回了兩句。小五這幾日所學的女真話沒有白費,聽出宗弼叫對方看清自己是何人。
執旗者顯然愣了一下,對宗弼定睛一看,神色大變,將手中旗幟一掛,翻身下馬,俯躬一退,左膝跪倒,左右拱手搖肘,以袖自肩拂膝四次,最後雙手按右膝,口呼一聲小五沒聽懂的女真話。
其餘騎兵亦齊刷刷下馬,跪成一片叩見宗弼。小五又驚又喜,看來宗弼身份不低啊,沒事便好!
圍觀的百姓也有人認出了宗弼,交頭接耳,自有漢語傳來,小五聽得分明:“這便是郎主的四太子,號稱女真第一勇士……”
小五已經知道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