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全都整齊化一地射向柔止的皓腕。
雪白的皓腕,套著一個凝脂般的玉鐲。那是一隻再醒目不過的鐲子,盈盈燈光下,那瑩透純淨的表皮泛著油光的白,微微透出淺淺的粉色,像聚集了整個天地的靈氣,雖不張揚,也不豔麗,但卻有一種”精光內蘊”的華貴和質感。
太后面色如紙,整個人彷彿被什麼震了一下,她抖動著冠髻上金燦燦的鳳釵步搖,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柔止腕間的東西,看著看著,彷彿是眼睛花了似地,她又撐著椅子的扶手,從寶座上緩緩站了起來。
“母后,若是以皇姑義女的身份,朕要封一個皇貴妃可夠了?”
劉子毓鬆開了柔止的手,側過臉,用咄咄逼人的口吻又問了一遍,太后不可置信一抬頭,只覺頭昏腦脹,頰邊太陽穴鼓鼓脹痛,她直視著劉子毓那張冰冷的五官,只說了聲“你、你居然…”,便再也無可辯駁地跌坐在身後的屏風寶椅上。而整個大殿內,在場所有的人全都屏聲斂氣,低垂著頭,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柔止也怔住了,她瞪著腕間的白玉手鐲,抬起頭,看看態度堅決的劉子毓,又看看面色鐵青的太后,好久,才幡然醒悟過來,原來,原來……
她緩緩閉上眼,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忽然,她輕提起裙襬,鄭重朝兩人跪了下來:“皇上,太皇娘娘,能容民女說一句肺腑之言嗎?”
話音一落,在場的人又全都將錯愕的目光從皇帝太后兩人轉向柔止,太后目光敏銳地盯著她,劉子毓更是料到她會說什麼似的,立即將她打斷:“有什麼話以後再說,現在太后在此,不許胡鬧!”
多麼可悲,整個過程中,她分明是這一事件的核心人物,然而卻在此時此刻,她連絲毫為自己說話的餘地都沒有,絲毫沒有……柔止嘴角勾起隱隱一抹苦澀,最後還是舉手加額伏首叩地,很是莊重地拜了一拜,說道:
“稟皇上,稟太后娘娘,恕民女不識好歹一說,民女微賤之人,從小生於寒門市井,自知一無沉魚落雁之姿,二無閉月羞花之貌,才不足以輔佐皇上,德不足以協理六宮,今日陛下的聖恩眷注,非民女真心所向往,願陛下收回旨意,民女不勝感激……”
‘轟’地一下,大殿之上,不管是太后,還是宮女內監,全都彷彿聽聞了一道驚天炸雷,個個瞪大著眼,呆若木雞,彷彿在他們眼前跪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怪物!劉子毓更是愣住,不可置信地,從齒縫地迸出幾個字:
“果兒,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柔止依舊不卑不亢道:“是,民女深感聖尊哀憐民女之至意,但人各有志,民女不想以不誠之心侍奉君上,這是不敬欺瞞之罪,所以,望陛下收回成命,民女不勝感激!”說著,又俯首叩了個頭。
劉子毓兩隻眼睛都直了,良久,才深吸了口氣,盯著柔止,以威嚴和冷峻的聲音丟下一句:“朕乃一國之君,說話豈能出爾反爾,這個皇貴妃,你不願也得願,不當也得當!”袍袖一甩,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中,黑著臉邁出了養心殿的殿門。
第75章 抉擇(下)
二更的梆鼓在殿門外幽幽敲響,夜越來越深了。
太后所住的慈安宮裡,月光像一注蒼白的死水,悽悽慘慘地投射在繡著鳳鳥牡丹的撒花門簾上。樹影在簾上一搖一搖,時而扭動,時而旋轉,影影綽綽的,似要將人扯進一個鬼哭狼嚎的瘋狂境地。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求您救救我,救救我……”
“錢嬤嬤,記住了,無論怎麼樣,千萬要保住孩子,至於大人……”
“可是娘娘,汍貴人她胎位正,口子也開得好,順生是絕對沒有問題的呀……”
“嗯咳……錢嬤嬤,沒聽見本宮的話嗎?如果她還是生不下來的話,那麼你就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