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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柱香後,應元宮聖書房。
赫連鳴瑟瑟發抖地跪在地上,連連請罪:“聖上饒命,這都是微臣的疏忽。家兄離家之前特意交代,務必將這封書信儘快呈送給您,都是微臣大意,竟將此事拋諸腦後……再想起來已然太遲,又恐多生事端,才擅自將信件拆開來看……”
最後半句被赫連鳴咽了下去。他看完這封信之後膽戰心驚、坐臥不安,思慮了兩天兩夜才決定前來面聖請罪,又將信件重新封好,意圖逃過一劫。
可未曾料想,天授帝的心思細緻入微,竟能發現這封信是被開啟過的。事已至此,他也唯有實話實說,盼望帝王能看在這封信的內容上,對他重新發落。
想想也是,明氏曾是後族,前右相明程又把持朝政多年,豈能輕易地被徹底扳倒?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即便整個明氏都垮臺了,宮裡留下一兩個眼線,也不是沒有可能。
何況這信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明瓔曾與宮中之人往來書信,而且還是密信,旁人看不懂上頭寫了什麼。至於這眼線究竟是誰,信上給的範圍已足夠小了。
赫連鳴想起這封書信,端得是一陣冷汗,不禁暗自腹誹胞兄赫連齊甩手走人,卻留下一個搖搖欲墜的家族爛攤子讓自己接手。
再有當初祖父赫連正執意要與明氏聯姻,可誰又能想到,明氏也就風光了不到十年,便落得如此悲慘下場……
赫連鳴兀自唏噓不已,與此同時,天授帝心中也是千迴百轉。
難怪子涵有孕之事極為隱秘,竟會在出宮拜佛時被明璋擄走,原來是宮裡有人給他傳遞訊息……且還是極少數的知情之人……
這也算是情理之中罷。左相莊欽與右相明程從前一直不對付,明家在左相府安插一兩個眼線打聽訊息實屬正常,遑論前皇后明臻坐鎮中宮數十年,在應元宮裡必定有些人脈。
那麼今日淡心無緣無故早產,也就解釋得清了——的確是有人做了手腳,想要嫁禍給皇后,挑撥離間。
“好一個明璋,死後還要將朕一軍!”天授帝咬牙切齒地怒喝。他本想重重發落赫連一族,但也知道當務之急是找出那個“眼線”,於是便對赫連鳴道:“先將你的腦袋暫且寄存,待找出明氏餘孽再行懲治!滾!”
最後一個字,天授帝說得冷酷狠戾,讓赫連鳴嚇得連滾帶爬退出聖書房。他前腳剛走,帝王已將書信遞給岑江,道:“你看看這信,再查查莊相府上,哪些婢女是十三歲入府,又有誰一直跟在皇后身邊入了宮。”
番外9:世間安得雙全法
岑江接過書信仔細一看,忍不住有些疑惑:“赫連齊早不說晚不說,非要等到自己辭官之後才說;赫連鳴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趕在兩位娘娘臨盆之際來……聖上,這其中可會有詐?”
“無論是否有詐,寧肯殺錯,不可放過。”天授帝的魅顏冷冽陰沉,鳳眸微眯著道:“以赫連齊的膽子,他未必敢犯這欺君之罪。即便他自己脫身離開,還有他的族人……須知他若扯謊,朕會誅連整族。”
在天授帝看來,赫連氏的當家人是一代不如一代,至少在膽色上日漸謹小慎微,讓人失望。赫連齊如是,赫連鳴亦如是,卻偏偏都被捲入權謀的漩渦之中。
“其實您不必發落赫連一族,它已經倒了,與明氏的聯姻關係足夠他們受了。照此情形來看,如若赫連氏兩代之內不出一個強有力的族長,衰敗是早晚之事。”岑江如此分析。
“強勢的族長?”天授帝冷笑:“不是誰都像雲氏一樣,連寡婦都能上得了檯面。”
岑江不知天授帝所指的“寡婦”是誰,但無論是指謝太夫人還是出岫夫人,都無疑是帝王給予的極高評價,只不過語氣欠妥罷了。
岑江暗歎一聲,對天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