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將紙條舔盡,燒成黑色的紙灰,一絲絲火星微微揚起,最終飛灰湮滅歸於無物,好似從未存在過。
淺韻不動聲色,使力做完一天的活計,晚上早早回到房內睡下。與她同住的尚有另外一個三等丫鬟,見她今日躺下得早,有些奇怪:“姐姐往常都是翻來覆去睡不著,睡得晚起得早,今日怎麼反常了?”
淺韻攥著被角的手指骨節微微發白,半張容顏掩蓋在被褥之中,悶聲道:“今日累了,不大舒服。”說完又翻了個身,闔目入眠。
自此一夜無話,過得極快。第二天淺韻醒來之時,天邊已泛起了魚肚白。她原本以為自己會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可未曾料想,這竟是她被貶斥之後睡得最踏實的一個晚上。
知言軒裡有一些詭異的氣氛,一大早,她照例去劈柴燒火,廚房的管事媽媽卻過來吩咐道:“今兒個可以少劈些柴,早上夫人不在園子裡用飯。”
不在園子裡用飯麼?自從太夫人免了晨昏定省,出岫每日一早必定按時用飯。按理說今日異常也是應該,可淺韻決定佯作不知,點頭回道:“奴婢明白,謝媽媽提醒。”
話雖如此說,她還是沉穩著劈了柴,打了水,做的差事分量與往常一樣,並不偷懶。這般忙碌了一晌午,待到用午飯時,廚房的管事媽媽和一眾三等丫鬟圍在一桌吃飯,淺韻剛扒了幾口菜,便聽到桌子上有個丫鬟悄聲道:
“今早我去後門收菜,聽大小姐園子裡的丫鬟說,昨夜內花園鬧鬼了,灼顏被鬼附身,如今已失了常性。”
“內花園鬧鬼?竟然傳到大小姐園子裡去了?”另一個丫鬟亟亟接話。
“你有所不知,聽說鬧鬼的地方是在內花園假山後,那地方東西兩側的抄手遊廊,恰好連著二爺和大小姐的兩個園子,這事兒自然傳得快。”
“哼!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灼顏好端端的,為何會被嚇瘋了?”
“你這話問到點子上了,她是知言軒的丫鬟,三更半夜偷偷跑去內花園做什麼?這事蹊蹺。”
“聽說鬼魂都愛附身惡人,因為他們身上沒有正氣。從前夏夫人在世時,灼顏便仗著自己是夏家的陪嫁丫鬟,不將咱們看在眼裡,平日趾高氣揚、攀高踩低,必是行止不端!”
……
一時間,桌子上幾個丫鬟議論紛紛,連廚房的掌事媽媽都不呵斥,聽得津津有味。不過說來說去,除卻詫異與擔憂之外,對灼顏的瘋癲,大家都持著幸災樂禍的態度,並沒有人予以同情。
灼顏到雲府前後不過才七個多月,卻風評至此,可見人品的確不好。
淺韻默默吃著飯,並不參與桌上一眾丫鬟的討論,“咣噹”將碗撂下,道:“你們慢用,我先走了。”說著已起身離開。
剛轉過身,卻聽背後傳來一句小聲嘀咕:“說什麼說!不知道淺韻和灼顏走得近嗎?”
淺韻只作未聞,連腳步都不停,輕飄飄出了門……
翌日,管家雲忠來到知言軒訓話,道是灼顏一夜之間患了失心瘋,為防止她失手傷人,已暫時將她關押在刑堂裡隔離起來。
淺韻聽了這訊息無甚感覺,腦中唯有一個念頭——
失心瘋嗎?倒是與自己被關在刑堂時的說辭一模一樣。
此後的半月裡,雲府一直處在一片詭異的靜默之中,那種順遂的靜默令身處於風暴中心的幾個人都毛骨悚然。這不是真正的平靜,而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假象。
山雨欲來風滿樓,五月初五,端午佳節,煙嵐城裡有一年一度的賽龍舟。說是賽龍舟,卻不是在江河湖海之中,煙嵐城環山而建,城中唯有一條河流,湍急不堪,倒也清澈,是尋常百姓的飲水之源。
而賽龍舟,便是在這條河上舉行。一大早,太夫人便吩咐下去,各房除了必要的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