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讓他真正擁有過。
出岫知道,在雲辭二十一年的短暫生命裡,他從沒為自己考慮過,由生到死,由熱鬧到孤獨,全部是為了雲氏、為了責任、為了大義……最終是為了她,走完了短暫的一生。
可笑的是,直到雲辭死去,她竟不知他曾經為自己做過些什麼。雲辭帶著滿腔的愛意離世,而他們之間的最後一面,是她滿腔的怨恨和決絕的話語。
多想與他暢談一次,多想傾訴悔恨與思念,多想祈求他的原諒,多想去聽聽他的心聲……但這一生她做不到了,陰陽兩隔,就此錯過。
“倘若本王沒估量錯,赫連齊夫婦很快便會找上門了。”
“說來話長……有時本王不得不佩服離信侯的深謀遠慮。”
“佛曰,不可說。”
此刻,她終於醒悟到了慕王那番話的深意,卻是明白得太遲太遲。倘若早知真實的內情如此令人心碎,她寧肯從不知情,從沒聽過……
時至今日,出岫終於肯承認,她口口聲聲說愛著的那個人,她從來不知他到底想過什麼。印象中的雲辭,從不哀嘆,從不抱怨,從不流露疲倦退卻,他猶如神祗一般無懼無畏、無所不能,掌控著雲氏的起起落落,也掌控著她的悲歡離合。
雲辭本不該如此英年早逝,他本該有一番大的作為,他本該叱吒亂世名垂千古,可最後,他在最為繁華顯赫的時光裡驟然離世。如同天際最閃耀的那顆明星,曾照亮無盡夜空,終究黯然隕落……
紅塵無聲淚已幹,蠟炬成灰恨無盡。冰冷的地磚緊緊貼著出岫的肌膚,鋒利的瓷片死死嵌進她的傷口,但她如同沒有了靈魂,徐徐從地上站起來,踉蹌地想要朝屋子外頭走去。
這一刻,沒有云氏主母,沒有出岫夫人,她只是一個痛失摯愛的女子,被掏去了心神,攝走了魂魄。
屋門外,月華滿地燈影錯落,明明滅滅闌珊意盡,原來天色已黯淡至此。晴冬的這個夜晚所發生的一切,她永無可能忘記,印象之深之刻骨,堪比她與雲辭的初遇之夜。
猶記得,六年半前的仲夏夜晚,她懷抱琴具沿著次第明滅的星稀月朗,第一次在追虹苑裡遇見那一襲白衣。目光所及之處,風清霽月交接於瀲灩湖光,雲辭的身影在光與影的輝映下直入眼底,飄渺出塵似沒有盡頭的天邊深雲。
只一眼,前緣已定。再一眼,彌足深陷。最後一眼,愛恨兩茫茫。
而如今,上窮碧落下黃泉,肝腸寸斷不復相見。
額頭似被火灼燒一般,心中撕裂一般的痛楚逐漸蔓延至全身,腦海中雲辭的清淡面容倏然再現,遠比她無數次夢到的更為清晰真實。出岫大悲,而後大喜,強忍著周身瀰漫的痛楚,只想隨雲辭而去永不再分離。但終究,心頭一悸,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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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之後,出岫便病了,重病一場,每日昏昏沉沉沒有清醒的時候。這病說輕不輕,說重也不重,病了數日連吃食都咽不下去,每日只能靠流食來維繫性命。多少大夫都來看過,統統都說出岫夫人是憂思過度、操勞傷神,卻沒有一人能說出這病情的所以然來。
如此足足病了半個月,就連臘月初一攝政王聶沛涵的登基典儀都錯過了,遑論那些排著隊送上拜帖的訪客們。
這件事終於驚動了身在京州的誠郡王聶沛瀟,他再也顧不得從前出岫說過的那些狠心話,急匆匆請旨趕來煙嵐城。
新帝聶沛涵見最親厚的弟弟如此執著,甚至不惜苦苦請求,只得遂了他的意願,索性順勢連下五道旨意:
其一,翌年起,改元“天授”,大赦天下,自此聶沛涵世稱“天授帝”;
其二,尊其父聶競擇為太上皇,尊養母貴妃葉瑩菲為皇太后;
其三,冊立左相莊欽之女、原慕王妃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