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授帝見他已完全平靜下來,才轉身重新走上丹墀,坐回龍椅之上,單手支著御案嘆道:“當年朕能對鸞夙放手,你也該學著對出岫夫人放手……朕很想瞧見你過得快活,但也隱隱猜到,你會傷情。”
話到此處,聶沛瀟是真的傷情了:“你是不是知道雲辭過去的事?那為何不早些告訴我?我一直以為雲辭待她不好!”
“朕為何要告訴你?你也從未問起。”天授帝藉機點醒他:“經鐸,你是二十好幾的人了,做事還這麼衝動!倘若你在追求她之前,能用心打探清楚,也不至於落到如此地步!”
“說來說去,是你太自負了!”天授帝再斥:“雲辭深謀遠慮,沈予傾心相伴,你拿什麼和他們比?”
“我是比不過。”聶沛瀟黯然道:“我來得太遲,明白得太晚,錯過了最好的機會!”
“不,你錯了。”天授帝斷然否認,不等聶沛瀟開口詢問,他已自行解釋:“即便你早點遇上出岫夫人,你也擋不住她與雲辭的緣分。有云辭在,別人都不可能。”
“為何?”聶沛瀟不解。
“因為無人能做到雲辭這一步。”
“我知道,他能為出岫去死。”
“不,他死後還能為出岫安排一切,而你做不到。”天授帝毫不客氣地指出。
“皇兄是說那五千萬兩黃金麼?”聶沛瀟笑得苦澀:“此事無需您再費心解釋,我已聽謝太夫人說過了。”
“不止如此。”天授帝面色無波,反是問道:“今年春上,出岫夫人被擄,可是夏錦程恰巧路過,救了她一命?”
“什麼事都瞞不過皇兄。”聶沛瀟承認。
“那你以為,夏錦程為何要救她?”天授帝再問:“雲辭的原配夏嫣然之死,多多少少與出岫夫人有些干係。你覺得夏家能沒有絲毫怨言嗎?她將夏嫣然的位置取而代之,夏家為何還要友待她?”
聶沛瀟聞言怔愣片刻, 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便回道:“聽說出岫與夏嫣然長得相似,也許夏家是愛屋及烏……”
“這理由未免太過牽強。”天授帝駁斥。
聶沛瀟想了想,又道:“夏家世代書香,都是明事理之人,不會隨意遷怒出岫。”
“再明事理,畢竟自家女兒死了,而且還是一屍兩命,夏家心裡必定會有疙瘩,為何還要幫襯出岫夫人?大約你還不知道,夏家曾提出要收她做義女。”天授帝再行解釋。
夏家想收出岫做義女?這倒是聶沛瀟頭一次聽說。論理而言,自己女兒死得不明不白,出岫接替夏嫣然成了繼室,夏家的確是該對她有所介懷,總不會“愛屋及烏”到這種地步罷?
聶沛瀟有些恍然:“是不是雲辭死前做了什麼安排?”
“是不是雲辭死前做了什麼安排?”聶沛瀟雖有此一問,但也曉得自己必定是猜中了。雲辭既能以五千萬兩黃金做餌,扳倒整個明氏為出岫報仇,那區區一個夏家又豈會難倒他?
他必會在死前做好最妥當的安排,讓出岫沒有後顧之憂……
天授帝見聶沛瀟主動問出來,便也痛快地承認:“你猜得不錯。夏家書香門第,雖不出仕,但也並非完全清心寡慾。你可知讀書之人,最希望什麼?”
“自然是功成名就,光宗耀祖。”聶沛瀟不假思索地回道。
“此乃尋常讀書人所願。如夏家這般世代書香,早已達到這一步。”天授帝如是評判。
“難道夏家希望整個門楣名留青史?”聶沛瀟再次揣測。
這一次,天授帝緩緩點頭:“你算是猜對了。”
“那又與雲辭、出岫有什麼干係?”聶沛瀟依然不解:“難道雲辭能讓整個夏家名垂千古嗎?他就算再驚才絕豔、深謀遠慮,也沒這能耐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