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
薛定之頓了頓足,最後,還是頭也不回地大踏步走了。
公主府到自己所住的客棧只有幾里路的路程,然而,像是冥冥之中受到一種牽引,從公主府出來,再走到一條岔路口的時候,薛定之忽然抬頭看了看迷濛的夜色,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他忽然咧嘴一笑,輕輕從懷中掏出一片題有小詩的紅葉,漫不經心念道:
“花落深宮鶯亦悲,上陽宮女斷腸時。帝城不禁東流水,葉上題詩欲寄誰?”
真是有趣得很!野史上常記載什麼‘紅葉題詩’的佳人佳話,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撈了這麼一片葉子。只是,這個在紅葉上題詩的女子真是個佳人麼?呵,該不會是位又老又醜的深宮怨婦吧?
這念頭剛一閃過,薛定之連忙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膚淺,真是膚淺!什麼時候,他竟然生出這些心思了?薛定之拿著手中的紅葉,又搖頭為自己笑了笑。
月亮從雲層裡又鑽出來了,岔路口的不遠處,一彎波澄如鏡的昇仙湖在月光下閃閃生光。天水一色,玉宇無塵,如此寧靜飄渺的深秋月夜,生性灑脫不羈的薛定之自然不能錯過遊覽美景的興致,於是,他將手中紅葉復又往懷中輕輕一揣,決定不走這條很近的官道,而是抄著彎彎曲曲的小路慢悠悠踱步回去。
然而,越往前走,靠近皇城腳根的地帶越越是荒涼,白白的霜花鋪滿了整個樹林,原先的青石地面也變成了灰土小道,小道的兩旁,樹木蒼黑,雜草叢生。山風在耳邊輕輕地吹,緩緩地吹,連帶時不時傳來幾聲的烏啼和狗吠,這裡的一切一切,都顯得是那麼靜悄悄、涼颼颼的。
“此地如此僻靜荒涼,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亂葬崗了?”
薛定之咧了咧嘴,心中哂然,傳說亂葬崗常有夜鬼出沒,他倒要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會撞見夜鬼?
然而,剛一想完,薛定之忽然唇畔僵住——
他再也笑不出來了!
該死的,真的有鬼!有鬼正從半路上伸出一隻手,堪堪攔住他的去路!
薛定之背皮一麻,從胸中倒吸了口涼氣。
“汪…汪汪”,狗吠聲越來越近,薛定之顫顫地後退兩步,過了好久,才半睜開一隻眼睛,又忍不住地將目光往下瞄——
的確有一隻手,還是一隻女人的手。
女人靜靜地躺在長滿狗尾草的岩石邊,頭和手側向一邊,潔白的衣帶在夜風中輕輕飄動著。薛定之注視了良久,當直覺她不是個女鬼時,這才小心翼翼地挪動兩步,輕輕蹲下身,探視性地伸手去搖她的胳膊:“喂,姑娘,你醒醒。”
“喂,姑娘?”
叫了兩聲都沒有回答,薛定之忙去探她的鼻息。探了片刻,他一下明白了過來,看來,能被拋到這亂葬崗的,的確應該是剛死不久的人才對。
薛定之又仔細打量女子的五官,只見女子的雙眸是緊緊閉著的,鬢邊散落的髮絲時不時刮過她的下頷,清淡的月光下,使她的整個面容看上去既哀婉又恬靜。他搖了搖頭,不得不為她嘆了口氣:
“哎,這樣年輕就死了,還被人扔到這荒無人煙的亂葬崗,想想還真是可憐!看來啊,幸好你今天遇見了我這樣的大善人,要不然的話,你真的就只有被那些餓慌了的野狗啃得屍骨無存了!”
薛定之站起身,覺得既然被他碰見了就做個好事,索性將女人的屍體拖到一塊乾淨的土丘旁,然後又不知從哪兒找來一把生了鏽的鐵鋤在地上挖起來。因他本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所以三下兩下功夫,一個足以容納人的大坑便挖好了。
薛定之看著自己挖的坑,又嫌泥土太髒,於是又揀了很多凋落在地上的枯枝花葉往土坑裡墊好,最後一切做完,他這才將女人的屍體一點一點地挪進坑裡。
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