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李賢頓時想起了屈突壽那位老當益壯的準伯父,再想想屈突申若往日那彪悍勁在屈突壽麵前一點都顯不出來,頗有些百鍊鋼化成繞指柔的架勢,他頓時哈哈大笑。結果沒的說,這白眼總歸是少不了的——至少就目前而言,大姊頭和溫柔兩個字是搭不上邊的。
“仲翔的事情我聽說了,你還真是膽大包天,我爹就那麼一個兒子,我就那麼一個弟弟,居然給你拐走了!”屈突申若也不理會李賢聽到這話時哭笑不得地表情,忽然捻動了一下拇指和中指,“伯父之前還納悶了,仲翔乃是家中獨子,分明不缺錢,怎麼就這麼一幅鑽到錢眼裡地架勢?”
“這事申若你真的不知道?”李賢含笑瞥了屈突申若一眼,忽然伸手為她輕輕撫了撫鬢角,又正了正中間那支寶釵,“仲翔有你這麼個姐姐,從小壓力巨大,之所以往那些事情下功夫,就是為了能夠比上你。這男兒志在四方,他畢竟是屈突家的子弟,骨子裡好強地意識終究還在。有這麼個不甘躲在家族蔭庇下過日子的弟弟,你伯父他們都應該自豪才對!”
對於李賢這大膽的舉動,屈突申若早就習以為常,可這時一個聲音忽然突兀地響起:“好一個應該自豪才對!”
李賢四下裡張望卻沒瞧見人,等
突申若的動作時,他方才抬頭往上看,結果差點為之來,這人不在地上,而在天上——準確地說,那位為老不尊的屈突家族長大人,如今正扒在他背後的一堵牆頭上,笑嘻嘻地朝他揮手,身下十有**是一架梯子。
屈突申若在家裡有絕對話語權,就是面對大多數宗族長輩的時候也絲毫不露下風,然而看見這幅作派的屈突壽,她卻只是冷冷一個白眼,沒有大光其火。面對一個油鹽不入的老頭,她就是發火也是白搭。
“仲翔那小子雖說自作主張,但既然有殿下擔保,這件事我和他爹就同意了。至於隨行人員,這點人我屈突家還出得起,用不著動用申若的嫁妝。”他也不理會屈突申若那死沉死沉的臉色,笑呵呵地揪了一把自己的鬍子,“除此之外,這仲翔一走殿下身邊會不會缺人?我還有倆孫子,對了,我那小孫女也長得挺水靈的,今年正好九歲,不如……”
“六郎,別理這為老不尊的老傢伙,我們走!”
屈突申若聽屈突壽越說越不像話,頓時臉色鐵青拖著李賢就走。兩人雖然走得快,但還是能聽到屈突壽在那邊嚷嚷的聲音,直到東拐西繞轉了好幾個院子,耳根這才清靜了下來。
“你這位伯父還真是有趣……”
“那以後也是你伯父!”
嗔怒地瞪了李賢一眼,屈突申若這才覺得自己這怒火出現得好沒來由,深深吸了一口氣方才平復。輕輕將一絲頭髮捋至耳後,她又恢復了往日的泰然,仿若不經意地說道:“昨兒個嫣然妹妹來找我,說是袁天罡袁真人來了。”
袁天罡又來了?聽到這個訊息,李賢頓時頭痛十分。之所以要說又,那是因為老袁每次出現幾乎都沒有好事,而且,這老牛鼻子名聲太大,他還真擔心對方給他算個命什麼的——在前幾天見識過明崇儼的“戲法”之後,他對於神鬼毫不動搖的信念,如今已經出現了一絲缺口。
發覺李賢沒什麼反應,屈突申若心中微異,沉吟片刻又加上了一句:“宮裡已經派人來見過袁真人,是皇后娘娘身邊的紀尚宮。據嫣然說……袁真人的身體似乎不如從前。”
最後那句話的意思雖說含糊,但李賢卻理解得清清楚楚。延年益壽是可能的,但長生不死是不可能的,就比如被無數人稱為神仙的袁天罡,那也是會老會死的。比起郭行真,比起他昨天剛剛見過的明崇儼,李賢不得不承認,這老袁留給他的印象最好。郭行真雖說市儈些,可這人品也算不錯,惟有那個不知來歷底細的明崇儼最讓他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