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黃河決口,則河漕易堵塞,但海運則無此憂。皇上既然讓鄭公公帶寶船下西洋,沿海地理水文必然早就記錄了下來,行船容易得多。造船固然要等幾年,但只要寶船下洋歸來,有些固然要入庫修理,但餘下的船若是用來運糧,只要南方大熟,北方則無饑饉之憂……”
雖說張越要說服的是朱棣,但這會兒朱瞻基既然說了這麼一番話,張越少不得拿這位皇太孫當作自己面對皇帝時的預演。即便是起初不過出於人情方才答應幫忙的張謙,在張越深入淺出的解釋說明下,亦不禁漸漸覺得此事有道理。而朱瞻基雖說並不是那種輕易能被人說動的人,但也頗有些感觸。畢竟,比起懷念南京的父親,他倒是一直贊同定都北京。可北京什麼都好,但要養活那麼多官員以及隨同北上的家眷以及工匠等等,糧食不可或缺。
只不過,之前花了那麼大力氣疏通漕河,用海船運糧還有必要嗎?
張越並沒有指望這麼短短一段路上就能說服朱瞻基,想當初開海禁的時候,他費了多少功夫寫了多少條陳才讓朱棣答允從寧波市舶司開始試一試?因此,進了乾清門,他便閉口不再多言,只是在心裡繼續打腹稿。
雖說他沒有把握在一代之內讓朝廷重海,但開了海禁之後再用海運,這海上的營生就會日漸興旺,設海軍也未必就是奢望,因海盜猖獗引來倭寇之類的事情興許也不會重演。是否開海禁對於平民百姓來說或許是無所謂的事,但海船運糧卻興許能讓平民從中得益。而且,只要打仗就必定需要從南方調撥糧食,這次北征用不上,以後就能用上。
“收受邊將賄賂,加重軍餉副例徵收,就連先前的南京糧倉陳糧換新糧之事居然也有他的手筆!好,好,這就是朕的肱骨大臣,這就是朕一直信賴的兵部尚書!這個混賬……這個貪得無厭的惡狼,朕若是早知道一定殺了他!他以為自殺了就算了是不是,朕……朕倒要看看他究竟貪了多少!陸豐,袁方,你們倆帶錦衣衛籍沒方家,朕要看看他究竟黑了多少錢!他一個兵部尚書居然如此貪恣,更不用說戶部了!夏原吉……一併籍沒!還有杜……杜……”
正在沉思的張越忽然被這樣一個憤怒的咆哮聲打斷了思緒。在最初的驚愕過後,他登時倒抽一口涼氣,沒料想事情竟然會急轉直下到這樣的地步。眼看面前的臺階還剩下最後幾級,他連忙撩起袍子一角三兩步登了上去,卻看見前頭的朱瞻基已經匆匆入了大殿。他咬咬牙正要跟進去,卻不料張謙在前頭伸出手攔住了他。
“鎮定,這會兒別莽撞!”
張謙狠狠瞪了張越一眼,旋即方才轉身入殿。被他這麼一攔,張越頓時清醒了下來。方賓貪恣他聽說過,方賓專斷他領教過,他也不信朱棣這個皇帝就真的一無所知。之前還有憐惜之意的朱棣忽然之間態度大變,恐怕就是因為剛剛那頭兩句。
別的錢貪沒一些也就罷了,但收受邊將賄賂和揩油軍餉,恐怕是朱棣最難能忍受的。朱棣甚至連勳貴掌兵都不放心,還要往裡頭安插提督或坐營太監,這會兒事發之後大怒也就在所難免。只不過,這些應該都是極其隱秘的勾當,是誰揭出來的?御史還是錦衣衛東廠?
“皇爺爺息怒,莫要因為一個已經死了的人氣壞身子。”
大殿中傳來了朱瞻基沉穩的聲音,而門外的張越這會兒已經習慣了那裡頭昏暗的光線,看到了朱棣暴跳如雷的背影,還有兩個長跪於地的人,其中一個赫然是袁方。
“這樣目無君父膽大妄為的傢伙死了一個,誰還知道有沒有其他!他辜負了朕的信賴,他辜負了朕的期望,他……這個混賬,就算死了朕也不會放過他!”即使面前勸說的乃是平日最看重的皇孫,但此時此刻,朱棣卻根本不想掩飾心中的狂躁和憤怒,劈手將御案上的茶盞狠狠摔在地上,他便對著面前兩個密探頭子沉聲喝道,“方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