膀嚷嚷說一日下來實在是累得狠了,她立時朝房中兩個大丫頭打了個眼色,當下她們就上前扶著朱寧上了榻上休息,一個捏肩,另一個拿著美人錘捶腿。見朱寧眼睛半開半合地假寐了起來,她思忖片刻就掀簾出了屋子,碧落連忙快步走了過來。
“越哥人呢?”
“回稟夫人,越少爺正在書房和老爺說話。”
“你親自過去,到書房告訴老爺和越哥,就說寧郡主今天留下來用飯。再知會廚房,預備飯食的時候清淡一些,不要動不動就上來八盆八碗之類的,務必精緻就行。”
英國公府的書房中,張越向張輔說完了自己先前在乾清宮面聖時的經過,又提起了王瑾的話,最後又揀著說了杜楨的一些囑咐和安排。張輔一直都只是細細聽著,最後方才嘆了一口氣:“若只是兵部侍郎,應該阻力不算大,我如今已經不管事了,再加上你上頭還有尚書,他們的反對也有限,橫豎你的目的也不是兵部尚書。六部之中。須知戶部和吏部職權最重!”
張輔所說和張越所想不謀而合,他當即點了點頭。伯侄倆說了一陣話,他就把話題轉到了張信的外放上。然而,他剛一提,張輔的臉上一下子就掛上了苦笑。
“那時候兵部尚書李慶被遣去了南京,他瞧上了那個位子,便託我替他謀劃謀劃,可他也不想想,那個位子是那麼容易指望的?他這個兵部侍郎是皇上看在他蹉跎交阯多年,再瞧著張家多年立下的功勞,撫慰多於嘉獎,他還指望再進一步,哪裡那麼容易?我暗示過他不聽,只能在皇上面前想辦法提了一回,誰知道皇上竟然是用了那麼個法子。由是一來,他和我就疏遠了,倒未必是疑心我說了什麼,興許是覺得我阻了他上進的路子。他外放四川都指揮僉事,我竟是絲毫都不知道。”
此時此刻,張越不禁大為驚訝,轉念一想方才醒悟過來。這軍職除授是兵部的事,再加上又不是一省都司的主官,只是都指揮僉事這樣有名無權的閒職,自然更不會有人去理會。張輔貴為太師英國公,反而不能插手瑣碎小事,若是張信不說,還真的可能不知道。
“你是怎麼打算的?”
“大伯父年紀雖然還不算大,但如今他轉為武職,就是留在京城也沒有太大用武之地。反倒是四弟三年翰林庶吉士結束,如今正在選官的節骨眼上,倘若因為大伯父而累了四弟,那便是得不償失。我預備在四弟的事情上想想辦法,再設法勸大伯父想開些。”
張輔自忖就是換成自己,也只能做到這個地步,當下就微微頷首,決定此事就放手給張越去辦。想到嬸孃的這三房如今雖然情勢不一,有事情好歹還能合在一塊,而自己的兩個弟弟乾的卻只是拖後腿,他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就在這時候,外頭傳來了叩門聲。
前來報訊的正是碧落,無論是張輔還是張越,都以為朱寧頒賜過後頂多是留下來說一會話就會走,不料想人竟然會在這裡用飯。伯侄倆對視一眼,自然而然想到了張太后的身上。左思右想,張輔便點點頭,讓廚房先送了飯來,和張越匆匆用過之後,他就讓張越先過去,自己招來管家榮善吩咐了一番,這才前往內院。
這兩年間,朱寧常常代替張太后往來於各家勳貴府邸,或是頒賜或是額外囑咐,就連張太后的嫡親女兒嘉興公主也不像她那樣能長時間逗留宮中。張越因為杜綰的關係認識了朱寧,很是欽佩這位陳留郡主的膽色心志,如今再次見面,他便發現朱寧比從前瘦削了幾分,但眼眸間仍是流轉著那種從容的神采,全身上下雖不見什麼配飾,卻絲毫無損她的天生麗質。
此時上房之內也已經飯畢,捧著茶的朱寧偏頭打量著張越,又笑道:“怪不得皇上說你出去兩年仍是老樣子,我瞧著也是如此,只人黑了瘦了,精神倒是好得很。這次你一回來,恐怕又要忙忙碌碌被差遣得團團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