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南京窩著,若真是有什麼怨尤之心,那這次皇上可就是點錯人了!”
張越聞言頓時大凜,心底卻是瞭然。李慶當初在當兵部尚書時就是一等一嚴苛的人,哪怕是在面對五軍都督府的實權勳貴時都是秉公無私,因此他一調南京,也不知道有多少勳貴武臣額手稱慶。如今他又出山隨軍參贊,別人瞧著他病弱,自然就生出了可欺的心思來。
“侯爺,李尚書是多年積勞成疾。此前一路辛勞再加上水土不服,所以才病了,如今是實在力不從心,這才把不少事務交託給了我,但之前卻已經提過此次一定會隨軍。軍中上下的那些議論都是無稽之談。其實如今交州府病倒的人還少麼?黃老尚書的狀況很不好,方都督只是勉強帶病辦事,交阯布政司六個參議參政病倒了兩個,陳洽尚書也是天天服藥以防萬一。再說,儘管如今時近冬月,可上下軍官們哪個不是嚴防染上瘴癘?”
所謂瘴癘,也就是此地最最流行的瘧疾。自漢以來,征伐此地最怕的就是這個,畢竟,交阯地處熱帶氣候極其炎熱,蚊蟲自然是極多,稍有不慎就可能爆發大流行。柳升當初也有家將吃過這苦頭,聞言立時色變,旋即又嘆了一口氣。
“既如此,橫豎總兵府還有個太醫,既然來了就別放過,讓他好好給咱們這裡的一堆病人瞧瞧,無論是李慶還是黃福,你去看看黃福吧……對了,讓你大哥張超趁著如今北邊路途順暢,護送你二伯父儘快回去,還有你爹。這交阯不是個好地方,若有個萬一就不好了!”
從永樂年打下交阯之後,這裡就成了貶謫官員的最佳去處,遠勝於唐宋的嶺南和海南。張越的大伯父張信也曾經在這裡蹲了數年。在此任官者,除了要嚴防當地土官和民眾叛亂,還要防範神出鬼沒的毒蟲毒蛇,再然後就是水土不服和瘴癘肆虐……總而言之,十個來上任的官員,能有一半熬到赦免回朝就已經不錯了,這還是黃福一心安撫勸慰的結果。
這位曾經被無數謫官視為再生父母的老尚書如今卻是自己病倒在床。然而,即便他已經幾日不能起身理事,在他簡單的官廨門外,眼下卻還是擠著一大幫子人。這其中並沒有身著綾羅綢緞的官員,不是身穿短衫的本地交人,就是不入流的官吏,此外還有皂隸雜役馬伕等等林林總總各式各樣的人,手中無不是拿著各式各樣的東西。
“小李哥,我家阿媽聽說黃老尚書病了,特意讓我送的這一籃雞蛋來,這是自己家養的雞,是咱們家一片心意!”
“是啊是啊,要不是黃老尚書,我家孩子也沒法子去參加會試,如今雖然落了榜,可還在國子監讀書。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就是些自家收的藥材!”
“外頭這麼亂。要是黃老尚書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們這些人可就像沒了爹孃的娃子!這天氣雖說蟲不多,可也得防著,這是我家自制的驅蚊蟲藥水,還請小李哥送給老尚書!我是陳紀,之前黃老尚書多次見過我的!”
然而,任憑他們怎麼把東西往門房手裡遞,那個粗壯的漢子仍是忙不迭地往外推,臉色雖漲得通紅,仍是一個勁地解釋自家大人有規矩,從不讓收外人的東西。不遠處從車上下來的張越和何太醫看到這一幕。一個歎服一個驚訝。面對門口擠得滿滿當當這麼一行人,兩人靠著隨行護衛開道護持,彭十三左突右擋,好不容易方才進了官廨。
黃福在交阯一呆就是十幾年,除了兩套紵絲和縐紗官服之外,平日就是家常布衣,官廨也是修修補補住了十幾年,絲毫沒有二品官邸的氣派。由於交阯路途遙遠,他的妻兒老小全都在南京,身前身後只有兩個僕人跟著,其餘都是官派皂隸。這會兒正在服藥的他得知張越前來探望,連忙一口氣喝乾了那苦澀的藥汁,讓僕人在身後墊了一個軟墊,硬是坐直了身子。
張越和黃福只是之前在南京時有些交情,對於這位六十出頭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