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眼前,再不是夢中觸之即碎的虛無了。
漫天飛雪裡,靖安站在他面前,踮著腳,抓著碎雪從他頭頂灑落,紛紛揚揚的落在他發上、脖子裡,謝謙之卻不覺得冷,笑容反倒越來越暖。
謝謙之俯首,近的鬢髮都落在了她肩上,靖安卻漸漸愣了,太近了,近的她足以看見他眼中的溫柔縱容,和一片情深。
“阿羲”靖安覺察到他漸漸擁住了她,動作溫柔小心的像是怕她推開。
“如此,我們也算到白頭。”觸之即離的懷抱,再無奈不過的一聲嘆息。
她聽得出他的悔意,可惜已不敢再輕易動心。
公主府最宜賞雪的地方當屬回曲廊,臨水近山,徐姑姑便囑人將午膳擺在湖心亭。
一湖雪落無聲,錦鯉曳尾求食,動靜之間猶如水墨潑灑,而臨水而立的公子更似要縹緲入畫一般。
靖安換了衣物過來,靠著火爐驅驅身上的寒氣。
巧兒也是新換的衣服,暗地裡狠瞪了書言幾眼,直瞪得他抬不起頭才罷休。
食不言,兩人的家教都是極好的,幾乎沒發出什麼聲響。
巧兒頭疼的是謝謙之卻屢屢逾矩給靖安夾了些菜,雖然用的是公筷但也有些不合適,而且他是從哪裡打聽到公主喜好的,夾的都是公主愛吃的,動作也優雅自然,反倒顯得她多餘了。巧兒有些委屈,但見靖安只是擰擰眉沒在意,她也不敢吭聲了,只是暗暗地又給書言記上了一筆。
湖心亭備有棋盤,兩人手談也不覺無趣。
謝謙之常對殘局,至於靖安,嗯,以往他是寧願自己左右手互博都不願陪她下的。
眼看著白子已是窮途末路,他手一頓,黑子就落到無關緊要的位置,白子絕處逢生。嗯……想要多呆一會兒,還是要再周旋周旋,謝謙之支著手肘,思考著怎麼才能做得不明顯,不要惹惱了靖安才好。
饒是他絞盡腦汁,沒一會兒,靖安還是皺眉丟了棋子,衣袖拂亂了棋局,他放水,她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偏謝謙之還能對著那局殘棋,笑道:“嗯,這真是我見過最精妙的殘局,來日接著下?”
靖安對著他那張臉,惱都惱不起來了,拂袖便走。
沒兩步,謝謙之便追了上來,青竹傘遮住紛紛揚揚的雪花,他站在她身側,修挺如竹,握著傘柄的手,骨節分明,疤痕淡去,不似從前猙獰。
巧兒傘還沒來得及撐開,就見兩人已經相攜而行,苦著一張臉埋怨的踢了踢書言。
書言陪笑,暗歎他家公子如今是越發的能屈能伸了。
到年底,城郊幾個莊子和城中商鋪的管事來公主府回話,平姑姑招呼了他們,查賬一類的雜事就無需靖安費心了,平姑姑依靖安吩咐,囑他們免了佃農們的租。
再不久,除塵、臘八,府中各處都忙起來了。
除夕當日,靖安奉旨入宮陪帝王守歲。
今年宮宴開得早,絲篁繚繞,煙花騰空,慶賀喧嚷之聲不絕於耳。
謝貴妃攜朱初珍、王婉而來,一臉寒冰之色,嬪妃帝姬們紛紛見禮,起身相迎,謝貴妃不在意的往自己的位置走去,方坐定,就看見對面眼都沒抬一下的靖安,心中氣不打一處來。
朱初珍許久未見靖安,一來目光就落在她身上,靖安似有所感,抬首見是她,衝朱初珍頷首示意。朱初珍見她氣色尚好,不似強顏歡笑,也就安心了。倒是懷裡的旭兒,不耐煩孃親被旁人奪了注意力,咿咿呀呀的鬧騰著,朱初珍只得歉意一笑,低頭哄兒子去了。
靖安這才瞥了立在朱初珍身後的王婉一眼,該說現在的王婉還太嫩嗎,那麼露骨的眼神叫人想不注意她都難。靖安嗤笑了聲,目光薄如刀刃,落在她身上就好像是在一刀一刀凌遲,王婉本能的打了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