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偶有哭鬧,楚豐淺眠,她一起身他便醒了。
“不用。”他兀自笑道,朱初珍神情也溫柔起來。
她想了想,還是問道:“殿下近來可有遇上阿羲,她可好?”
楚豐知她想問什麼,坐起身子,緩緩道:“她近來倒是常陪在父皇跟前,不過精神看著不是太好,與太子看著確實疏離了些,情形倒沒有外人說得那麼壞,其中緣由我也不大清楚,不過阿羲大了,不比小時候,自然也不能再像兒時那般親密無間了。”
比起阿羲,他更擔心的倒是父皇,雖然看起來還是精神矍鑠,但政務處理遠不像從前那般遊刃有餘了,連帶著後宮的那些女人也開始不安份起來。
朱初珍心裡有些沒底,卻還是望向丈夫:“過幾日我想帶旭兒入宮去給母妃請安,順道看看靖安,我知道這不是個好時候,不過自從姑母過世後,我還一次都不曾去探望過阿羲,再說旭兒都還沒見過姑姑呢。”
她說完便低了頭,有些忐忑不安,後宮現下確實不太平,阿羲扶持王貴妃與謝貴妃相鬥,她的身份又尷尬得緊,照理說此刻應當老老實實的待在府裡才是,畢竟那是楚豐的母親,
楚豐卻是握緊了她的手,笑道:“好,過幾日我去與母妃說。”
有他這句話,朱初珍便徹底安心了。
入伏後,就一日比一日熱了,各宮都用上了冰塊。
乾元殿裡,吳總管汗溼裡衣卻動都不敢動一下,直到額頭上細密的汗水凝成汗滴滾落到眼睛裡,才抬手擦了擦。
寢殿裡,診脈的御醫卻出了一身冷汗。
“陛下!”欲開口,卻是兩股戰戰,說不出話來。
榻上的帝王面對生死之事坦然無畏,龍威不減:“說吧,寡人還禁得住。”
“陛下近年來身子本就不好,若是好好休養,輔以藥物調理,尚有迴轉餘地。敬文皇后去時,老臣便已勸過陛下,切勿悲傷勞累過甚,而今心脈受損……”
他面前的帝王已然是外強中乾,而令他無力的是他從帝王身上看不出多少求生之意了。
“下去吧。”帝王疲倦道,這是伺候了他三十餘年的御醫,倒也不擔心口不緊。
乾元殿裡一片沉寂,許久帝王才從一旁的書裡取出夾藏的幾張紙來。
望著那十二個字,苦笑了下,也罷,他也確實沒有什麼可留戀的了,走之前他會為帝國選擇一個合格的繼承人,帶領子民們繼續走向強盛,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阿羲了,我們的阿羲了。
我還要在這世上蹉跎些日子,不過也好,黃泉碧落永不再見,即便是下一世我們也都放過彼此吧。
相濡以沫真不如相忘江湖。
六月初十,因了前幾日的雨水,倒不像前幾日那麼燥熱了,朱初珍一早便帶了旭兒入宮。
“娘娘,三皇子妃帶著小皇孫來看您了。”宮人打起簾子,有眼力勁的侍女趕忙撤了冰盆。
朱初珍把孩子交給掌事姑姑抱著,先跪下行禮:“給母妃請安,願母妃福壽安康。”
“起吧。”謝貴妃倒未為難她,看著與楚豐兒時七分相像的旭兒,心先軟了三分,那孩子又是個愛笑的,她一接過來就捨不得放手了。
“娘娘您看小皇孫被養得多好,龍眉鳳目的。”
“他人小,現下哪能瞧得出什麼呀,也虧你厚著臉皮說得出這話。”謝貴妃難得笑道。
那被罵的大宮女也不在意,倒是掌事姑姑見朱初珍乾站著有些過意不去,衝謝貴妃笑道:“瞧小皇孫這精神樣,皇子妃卻瘦了許多,定是平時費了心的。”
謝貴妃這才正眼看過來,笑道:“做了孃親哪有不費心的,你也是個好的,坐吧。”
“謝母妃。”朱初珍這才落了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