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運河上,浮滿碎木與屍首。
康王世子一行船隊,隨行人員連帶著行李全餵了魚。
只康王世子和其胞妹成陽郡主,死魚一般被撈了上來。
近年大景氣候詭異,時隔近七百年,運河河段再次出現結冰紀錄。
這兩位貴人趴在甲板上,面色青紫,四肢冰冷,幾與死人無異。
最先被救那人倒是個忠僕,撲到康王世子身邊急呼:“救人,快救人!”
至於一旁的成陽郡主,許是礙於男女之別,許是因為重要性稍差,倒沒有去管。
“快叫大夫,快。”
“若是世子出事,誰都逃不過罪責。”
他已經慌了神,連自己該做什麼也不知。
謝意未曾表達,反倒是先威脅起來。
這慌神的忠僕,膝行上前,欲要抓住沈晏的袍角。
只還未靠近,便先迎來一雙皂靴。
阿詹持手弩在側,哪能叫這些閒人靠近,汙了他家沈大人的袍角。
沈晏眉頭緊蹙。
相比起這兩位貴人,沈晏更加在乎的是方才水下那一閃即逝的巨大魚尾。
他們所乘的船不小,對照之下,方才在水下以魚尾拍打船板的東西,體型絕對不小。
隨行靖寧衛皆持手弩,在船舷戒備。
這時隨行大夫終於提著藥箱上來。
大景人工呼吸還沒那麼普及。
便是聽見些訊息,大夫也不敢對甲板上這兩人用。
這兩人救活了是大功一件,但若死了也是巨大的麻煩。
大夫可不願這時候實驗救人新法。
而是照著慣例,拖來條凳,令溺水者面朝下,擔在條凳上。
同時拈艾絨呈錐形,點燃將煙氣吹入鼻孔。
許真的是王族氣運庇佑,康王世子咳嗽兩聲。
口鼻嗆出許多清水,口中囈語兩聲,又昏睡過去。
林著即刻招呼著侍從上前,以毛氈裹住,將康王世子抬入暖和的船艙。
在輪到成陽郡主時,大夫卻廢了些周折,使了好些手段不見清醒。
沈晏探頭往水下看,再不見那巨魚影子。
不能回去與阿鯉過元日,他已十分心煩。
現在又出現這樣的事情,沈晏臉色越發難看。
立在成陽郡主兩步之外,正想詢問大夫還有沒有救時。
成陽郡主噗地嗆出一口水。
釵墜鬢亂的姑娘,抬起一張慘白小臉。
迷糊之中,她見一個身形頎長的男子立在眼前。
“救……”
她費力抬手,舉到半空手又墜下。
雙眼一閉昏厥過去之前,她只嗅到一陣清洌木香。
一旁手還捏著艾絨的大夫,有點發懵。
他這麼一個大活人蹲在旁邊,這位成陽郡主竟似一點也看不見他?
大夫小心看了一眼肩披墨黑大氅的沈晏,沒敢說話。
甲板上溼乎乎都是水,沈晏嫌惡後撤兩步。
“既已活了,先送進船艙。”
出了這事,沈晏也沒心情再吹涼風,只交代一聲,一甩大氅便進了船艙去。
救下兩人,後半夜倒是無事。
清晨,玄虛子喝了薑湯。
昨夜他開心眼,小小裝了一下。
到底年紀大,有些受不住。
早晨感覺頭暈目眩,手腳冰涼,他便打算尋兩粒蜜餞來佐藥——玄虛子煉製的百草丹,他自己沒蜜餞也吃不下去。
靖寧衛官船上沒有隨身徒兒藥童,玄虛子自己去廚中。
不意,剛出門就聽見一些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