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陳成對自己當李隆基“詩待詔”那幾個月的評價,那就是“佞臣”了吧。
他打定了主意,只要完全迎合聖人的心思,圓滿地完成他交給的每一項任務,從來不對聖人的說法有任何的齟齬,那麼自己的得到的聖眷就會越來越厚,遲早有一天會超過李林甫。
說不定真能十年內或者稍微晚一點當上宰相。
到那一天,小陳我手握天下權柄,再想做什麼事,就沒有人可以攔住自己了!
殺安祿山,殺史思明,氣死李林甫,流放楊國忠,李隆基願意跟楊玉環泡澡堂子,就讓他倆去泡。
輕輕鬆鬆,這大唐江山不就一勞永固了嗎?
因此,小陳雖然很清楚自己在做一個“佞臣”,可是他是懷著無比遠大的目標在做。
就好像《九品芝麻官》上的經典臺詞:貪官奸,那麼清官就要更奸,這樣才能治得住他們!
事實上,小陳許多跪舔當今天子的行為連口蜜腹劍的李林甫都感覺有些肉麻,學不來。
可陳十一郎我是個“孩子”嘛,天真爛漫,童言無忌,你們怎麼能說我拍皇上的馬屁拍得噁心呢?
我真的是對聖人他老人家一片赤誠嘛!
事實上,內心裡,陳成早就把開元二十五年之後的李隆基當做一個崇尚迷信、剛愎愚蠢、荒淫無度的二傻子來對待。
騙二傻子,也要下一番心血。
且不提詩,在詩這方面,小陳已經是大唐朝堂上的佼佼者,堪比“專業奉和聖制五十年”的賀知章賀監。
李隆基喜愛崇儒,小陳便比他更加崇儒,甚至覺得歷朝歷代對孔子的尊崇還不夠,什麼太師啊,公啊,太輕了,不如直接封孔老二一個“王”噹噹。
李隆基連說有理,便下令封孔子為“文宣王”;
李隆基崇拜“老祖宗”李耳,小陳便建議在全國每一個州縣立“玄元皇帝廟”,供奉道德經,以讓無知小民知道玄元皇帝的尊崇地位;
李隆基同樣從善如流。
李隆基一方面很討厭讖緯,比如前面說過岐王的朋友收藏讖緯的書,他非常震怒,直接要將其打死;
可另一方面,自己又是極端迷信的人,和漢武帝秦始皇沒什麼區別,被裝神弄鬼的人用非常低劣的謊言欺騙——
哪裡哪裡玄元皇帝顯靈了,賜了一本什麼什麼書,李隆基派人去一挖,果然挖到了,深信不疑;
又有方士說可以讓他縮地千里,在上元夜看到千里之外的涼州的上元燈景——只是涼州的燈景和長安差不多。李隆基一閉眼,一睜眼:果然差不多!甚至還派人去涼州搜尋他“觀燈”留下的痕跡。
這些故事簡單聽起來像是段子了,你能說他不是一個二傻子嗎?
小陳當然不肯輕易放過忽悠二傻子的機會,自己也研究過一點《推背圖》的東西。
將《推背圖》的預言,往自己熟悉的歷史走向上面篡改,不愁李隆基以後看了不上當!
能把聖人耍得團團轉,很難有人不服小陳了!
可是,大好局面就被四句《泊秦淮》給毀壞了。
一連兩次宮宴,聖人沒有再召陳成侍宴。
逼得小陳不得不在詩榜上連續刊登數首千古絕唱,意圖讓皇帝念在他的才華的份上回心轉意——
可是他的詩作得越好,那便越是在提醒皇帝,陳十一郎神似後主陳叔寶。
終於有一天,聖人重新召他入宮侍宴,陳成感激涕零,使出了渾身解數來表現,也警醒自己,絕不會再犯“泊秦淮”那種弱智錯誤。
可是,當自以為已經贏回聖人信任的小陳,回到家中時,卻發現趁著自己入宮的這段時間,在某位醜陋陰陽人的帶領下,陳宅被翻了一個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