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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第二局:江雨的對決

“那個,你們看看,這人寫的詩,跟四大詩師裡最擅長七律的平鴻軒比,如何?”陳成問七少道。

“嗯,不如!”小六連連搖頭。

“那自然還是平師兄的詩更佳!”小四也道。

“但他寫得也不錯。”小三矜持道。

在他們心目中,七言律詩上,還是沒人能和平鴻軒能比的,這是腦子理所當然的觀念。

反而是與大詩師們接觸最多的竇亮沒表達他的意見,看來他是難以判別的。

陳成卻是一嘆。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原本陳成這首詩已經自以為寫得不賴,借景抒情之外更兼有對古人的叩問,拉出了一條綿長的時間線。

可是對比了人家的詩之後,就會發現對手功夫的爐火純青,轉和之間,無比流暢自然,不見雕琢痕跡。

默唸“是幻是真俱屬妄,為空為色了無塵”,感受到其中自帶節奏的音律美之外,還能反覆咀嚼,文淺意深。

對方小試牛刀之下,就顯得自己的詩作是邯鄲學步的稚拙之作了!

因為和實力一般的對手交手多了,陳成處於自己的舒適圈中,面對這種層級的對手,依然想用習慣的套路擊敗對方,未免太天真!

詩作在脫胎換骨入下一層級前,與這些久經戰陣的高手對比,還是無法相扛的。

陳成看榕樹主人詩的同時,對方也在看陳成的詩。

不時地在紙上寫寫畫畫,最後交給了丁幹。

丁幹粗粗一覽,對陳成道:“先生以為——陳郎君的詩,首聯尚算不錯,隨意木舟竹筏可見灑脫。”

陳成點點頭,對方這說得還算好評。

“只是頷聯、頸聯,原說的是一個意思,偏偏拆成四句,強成對子,未免拼湊痕跡,又顯得囉嗦繁冗,沒有條理!字詞的選用,也可能需要重新斟酌……”

總之就是四個字:徹底崩壞!

原本律詩的中間兩聯,是全詩的精華所在,也該是選字最精當、音律最和諧的四句,偏偏陳成這裡寫得極差,簡直成了小學生作文的流水賬!

聽對方如此不留情面地指點自己的缺點,直把陳成說了個面紅耳赤,也想依葫蘆畫瓢,指責對方詩中有同樣的問題——卻偏偏尋不出來。

“尾聯倒是寫得相當精彩,只有一問:‘東皋’何解?”丁幹看著榕樹主人寫下的意見,他也不是很明白,問身邊師兄弟:“你明白嗎?”

對方搖搖頭。

丁幹又問始安七少:“你們明白嗎?”

七少也搖頭,同樣不明白。

陳成舉手說,這個他可以解釋一下——這句乃是引申王績野望的“東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之意。

“對啊,你不說,我們怎麼知道呢?‘我’是看出來了——”丁乾笑了,指了指榕樹主人,意思是這是他說的:“若說這‘東皋’是阮籍《辭蔣太尉辟命奏記》中的‘方將耕於東皋之陽,輸黍稷之稅,以避當塗者之路’,抑或是東晉陶潛的《歸去來兮辭》‘登東皋以舒嘯,臨清流而賦詩’而又何解?”

陶淵明寫的這“東皋”,怎麼看都不像是憂愁苦悶、無依無靠的樣子,反而快活得不成樣子。

那豈不是跟你想表達的意思,恰恰相反了嗎?

用典故自然是詩歌創作中的一個加分項,可如果你這個典故的意思曖昧不清,讓人無法理解你要抒發的思想,豈不是顯得多餘沒有必要了?

陳成就像是作業沒寫好的小學生,被老師說得臉上一道紅一道白的,羞恥難堪,無言以對。

相同的感覺,也就當日在桂州詩榜辦事處被蕭子平一通嘲諷時可以比擬。

難道這榕樹主人,就是蕭子平那廝戴了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