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身份微末,不知禮數,先落了筆,萬望諸位賢兄不要見怪!”陳成虛偽地謙虛了一下,實際上心裡篤定了今日無論紹生主僕二人出什麼句子,他都要懟他們一懟。
不一勞永逸地幹掉這倆撲街,煩也要被被他們煩死了!
陳成念著“分坐有雜英”的時候,目光分明是惡狠狠地盯著那兩位的,紹生也很清楚他這句裡帶著譏誚的意思——坐在面前的不知是什麼雜種狗尾巴花,但紹生並不在意,假裝沒聽到。
其他人則是盛讚陳成此詩流暢清新,自有一番少年文士的風流灑脫。
詩榜的聯絡員劉保也暗暗驚異,對著兩位同事董玉、袁修竊竊交流一番。
眾人哪裡知道,陳成玩了一個小花招,這詩昨天他就已經寫好了,專門用來伏擊紹生二人的。
一開始他是這麼寫的:
客從錢塘遊,
愛此江山好。
剽文引佳酌,
竊覽窮幽討。
流鶯答新歌,
芒花落纖縞。
坐中有雜英,
風眠無芳草!”
哪裡怪怪的?
連起來是“客愛剽竊,流氓(芒)作(坐)風”啊!
尤其是頷聯“剽文引佳酌,竊覽窮幽討”兩句,已經是在赤裸裸地在揭露紹生的犯罪事實,還憑藉著“剽竊詩文”到處騙飯吃騙酒喝了。
寫完之後原本很得意,罵人不帶髒字,可想了想,寫得太露骨,一點詩意都沒有了。
何況自己要是總是把聰明才智用在這種小伎倆上,那麼永遠都當不了一個好的詩人了。
暫且饒紹生二人一馬,上來就把人家氣走了,那今天的大戲也無法上演了。
稿子也沒廢啊,你看我稍稍改幾個字,就成了一首江南諸位才子都要稱頌的“流暢清新、風流灑脫”的好詩了!
只是“客愛剽竊”就成了“客愛清玄”了。
也沒錯,紹生是客,小陳我也是客,這一個月光聽岳父大人和沈神棍講“易經”了,還對未來的茶聖陸羽小老弟大談了“老子”——愛清玄也沒錯。
“陳兄弟既然拋轉,那我便來接玉吧!”陳成的開場詩寫得很好,讓眾才子暗說他“不按常理出招”,一時間紹生二人之外的四位才子都有些踟躕,不好接茬。
倒是“雞爪撓”才子周賓就在鄰座,大言不慚要用自己的“玉”來接陳成的“磚”。
眾人紛紛投去目光,要看他是有怎樣的自信,敢這樣誇口——抑或只是他單純地情商低。
卻見周賓並沒有要拿筆的樣子,敲著桌子興致勃勃口占道:“
暮春陪友踏杭州,先得二樓風正幽!
潑墨吟詩傳古韻,江南已到不言愁!”
吟完之後,卻是一片冷場,無人叫好也無人喝彩。
聽這打油詩的味道,可以肯定“雞爪撓”的詩的確是他寫的……
“怎的?我這詩,不得入諸君法眼麼?”周賓奇怪道。
“哎呀呀,這怎麼說呢……”
“今天天氣真好啊!”
身後圍觀者“不合時宜”地發出了一陣笑聲。
沒得到知己他也無所謂:“那各位接著作吧!”
柳繪好奇地盯著這位“才子”看了會兒,問:“你陪朋友一起來的嘛?他今天也到現場了嗎?”
“不,他上月已經去世了。”
柳繪:“……”
對方卻不知是開玩笑還是真的心大看得開,調皮地衝她使了個眼色。
柳繪往陳成身邊湊了湊,離這奇葩遠一點。
不過坦率說,柳繪覺得對方這句“江南已到不言愁”還真的相當有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