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柳繪的喊聲望過去,六座裝扮華麗的花轎——
更準確的說法,六座花團錦簇的“肩輿”,正緩緩而來。在肩輿上,六位被扮成“蠶花娘子”的少女坐在正中,或亭亭玉立;或落落大方;一邊揮手,一邊把蠶花和糖塊撒向圍觀的人群,眾人自然是上前一陣轟搶。
蠶花並不是真的花卉,而是用彩紙或綢帛做成的花飾,村民搶得熱鬧,就是為了討個好彩頭。
“哇,她們可真好看啊!”柳繪大眼盯著比她大不了幾歲的幾位小姐姐,語氣中不無羨慕道。
陳成心道:這有什麼好看的,秦淮河爭花魁那會兒,那才叫——咳咳。
柳繪一邊連連衝著小姐姐們揮手,一邊道:“我記得華珍跟我說——”
“誰是華珍?”
“是我剛在臨溪認識的小姐妹啊!”
“是臨溪驛那個馬驛卒的女兒嘛?”
“那是馬蘭花!是另一個小姐妹!”
“那天教你繡花的?”
“也不是,那是秀芝!”
陳成:“……”
真是無語了,說人是社會動物,群居動物——應該限定為女人才對!
不管大小!
陳成深深懷疑,在柳繪小娘子來到臨溪縣不幾天裡,已經把和她差不多年齡段的妹子們認識了個遍了!
全成了塑膠姐妹花!
而小陳我,就是一隻獨來獨往,莫得感情的孤狼……
“華珍呢,”柳繪不理會陳成的吐槽,繼續興致勃勃地講著她那些小姐妹:“華珍的爺爺,以前是臨溪下蘭村養蠶最多的,雖然年齡大了現在不養了,但還保留著手藝哩!連沈家那些養蠶的下人,遇到問題都要去請教他!華珍說她從小就看沈家的‘掃蠶花地’,要是過幾年也選她當沈家的‘蠶花娘子’就好了,就能坐上這麼漂亮的花肩輿了……”
陳成再次撇嘴,大姐,人家臨溪小姑娘,那是村裡長大的,沒見過世面,你可是去過聖人千秋節,上元節,觀賞過公孫大娘、李龜年男高音三兄弟、毛順巨燈的女人!
當真覺得這種豔俗便是美嘛?
女娃的世界,你不懂啊!果然都是人云亦云,很容易受小姐妹干擾的。
“哎呀,我也想坐!”柳繪自言自語:“就是不知道,我要是想去選‘蠶花娘子’的話,阿爺阿母給不給去,我又能不能選的上……”
話雖然這麼說,可她也很清楚,貴為“明府之女”,阿爺大機率不允許她這般胡鬧。
“那個,小娘子,”江森道:“你要是也想坐花肩輿的話,也不是一定非要選‘蠶花娘子’的。”
“咦?是嗎?”柳繪訝然。
“對啊。”江森聳聳肩,理所當然道:“成親也可以啊!”
柳繪:“……”
陳成:“……”
小姑娘面泛紅暈,陳成咳咳兩聲,瞪江森一眼,男女雙方同時一左一右分開,離對方遠一些,以示清白。
“相傳當年范蠡送西施去姑蘇,途經臨溪時給養蠶的姑娘送過蠶種,以後蠶繭獲得大豐收,世代沿襲,至今不絕。方圓百里的蠶農為紀念西施,每到清明、寒食前後,都要舉辦盛大的蠶花節,祈求蠶繭有個好收成……”當地人興致勃勃地對陳成介紹道,不無炫耀的意思,彷彿西施路過一下,整個縣城都與有榮焉了。
陳成心想:“每個地方的人都愛拿古人往自己臉上貼金,古往今來,莫不如此。問題在於,西施人長得美就算了,沒理由蠶也養得最好啊!——要說會洗衣服,那還馬馬虎虎,西施浣紗嘛。果然,顏值高的人做什麼都是對的……”
就好像小陳自小俊俏無匹,深受廣大中老年婦女的憐愛,人人都要當他的親媽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