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鐘既然這麼說,始安七少便重新去看這兩句詩,細細品味。
的確越讀越覺得這兩句著實精妙,技巧、情感純熟無比!
“秋風歸思”,自然就是“蓴鱸之思”。
說的是西晉張翰的典故,“蓴”,指的是蓴菜,在南方沼河塘中都有生長,尤以江浙一帶為多,每年陽春三月和秋天都是採摘蓴菜葉的最佳時節。
“鱸”,指的是鱸魚,鮮嫩味美,多食宜人,作膾尤佳。
張翰字季鷹,蘇州吳江莘塔人氏,父親是三國孫吳的大鴻臚張儼。張儼死後不久,東吳就被西晉所滅,作為亡國之人的張翰雖然有才華,善於寫文章,但是身受亡國之痛,佯狂避世,不願意受禮法約束,恃才放曠,很像曹魏時放蕩不羈的阮籍,甚至和阮籍的綽號“阮步兵”相似,當時人也稱張翰為“江東步兵”。(陳成:我還是比較喜歡q兵。含蓄。)
有一年秋天,張翰在洛陽家中和朋友小聚,正在熱鬧之時,忽然刮來陣秋風。於是,張翰就想起了老家蘇州的蓴菜羹和鱸魚膾,他跟朋友們說:“人這一輩子,最快樂的,莫過於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哪能為了高官厚祿,為了一個好名聲,而在遠離家鄉的千里之處做官呢?這些年來,我一直不明白這一點,現在我終於想明白了。”
張翰說走就走,第二天他就上書辭官回鄉,過上了他理想中的生活。
臨別寫下一首著名的《思吳江歌》:
秋風起兮木葉飛,吳江水兮鱸正肥。
三千里兮家未歸,恨難禁兮仰天悲。
後來辛棄疾大大寫《水龍吟·登建康賞心亭》裡的“休說鱸魚堪膾,盡西風,季鷹歸未”,正是說的這件事。
陳成把“秋風歸思”和“遠處的雲”聯絡起來,其實就是“故鄉的雲”咯!
天邊飄過故鄉的雲,
它不停的向我召喚!
當身邊的微風輕輕吹起,
有個聲音在對我呼喚!
歸來吧!歸來喲!
浪跡天涯的遊子!
歸來吧!歸來喲!
別再四處飄泊……
下面這句“夜半孤帆帶月移”又是神來之筆。
月亮是由西向東的圍繞地球執行的,但由於地球由西向東自轉(約24小時一週),看起來每一天月亮都是經過南天東昇西落。
這種恍然在夜半時分忽然發覺自己和月亮都移動了,動靜剎那間區分的感覺,格外靈動。
鍾矩不說陳成自己沒覺得,現在說得他都覺得這句當真絕妙——
一下子就想到陳與義那首著名的《襄邑道中》:
飛花兩岸照船紅,百里榆堤半日風。
臥看滿天雲不動,不知雲與我俱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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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船上看那滿天雲彩,一動不動,船行百里,竟沒有覺察到雲彩和乘船人都在向東。船上觀景,看天上雲彩是一種感受,看兩岸花木又是另一番感受。
這首詩陳成其實不是在語文課上學的,反而是在高一物理學“位移”的時候知道的。
這種採取不同參考系,動靜不同的感覺,著實有意思。
“這一首詩,便是隻有這二句,也足以吟詠不絕矣!”鍾矩慨嘆道,對陳成的才華佩服死了。
陳成完全沒料到自己臨時瞎編的兩句竟然能起到這種效果,只是一味憨憨的傻笑。
說實話,寫這兩句的時候,全憑語感。
前一句他想到的是辛棄疾的“盡西風”,後一句想到的是張繼《楓橋夜泊》的“夜半鐘聲到客船”,又有“夜半”,又有“客船”(孤帆),又有“月”,甚至還有“鍾氏兄弟”的“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