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的是很愧疚了。
眾人的反應千奇百怪,唯獨梅英衛自己似乎並沒有被陳成的驟然認輸給驚嚇道。
作為嶺南詩壇青年中的翹楚,多年來大大小小的切磋交手經歷了不知多少場,陳成也不過是又一位在他面前投子認輸者而已。
這樣一場勝利並不足以讓梅大詩師有什麼志得意滿的想法,可他仍然感覺到陳成這個少年,身上有些與眾不同的意味。
抖抖衣襟,梅英衛正正經經給陳成叉手還了一禮:“陳兄弟何必早言勝負?於我之見,我倆所作,互有短長,無需區分上下。”
何況,在場這麼多觀眾還沒有一個發表看法呢,他們的觀點也是需要尊重的。
陳成苦笑,自己之所以作出四首詩,兩種風格,就是為了爭取兩類觀眾的青睞。真要讓他們評斷,只要他們不戴有色眼鏡惡意詆譭,陳成相信自己還是能獲得不少投票的。
可問題在於,相比較作詩,陳成更相信自己評詩的眼光。
如果我說服不了我自己,哪怕今天的觀眾都判我贏這最後一句,心中也不會感到坦蕩和開心!
見陳成真的一副心服口服的模樣,梅英衛也在詫異,只能說這少年的確看懂了自己構思佈局的匠心,比嚴達等一群傻不愣登的師弟的見識不知道強多少去了!
可是這些少年並沒有見識淺薄的覺悟,反而在稀裡糊塗得知大師兄獲勝之後歡呼起來!
,!
“好叫陳兄弟知道,”梅英衛的口吻,對陳成愈發看重:“我這詩,雖也不算一等之作,可也是受過高人指點過的。”
五絕派少年們正歡呼呢,聽大師兄這麼說,暗暗著急:
大師兄怎麼能對此人和盤托出呢?受“高人指點”,那就說明你這詩不是當場作的,雖然宿作也不算犯規,可給人的觀感就沒有現場作詩那麼讓人服氣。最好還是不要提!
就好像陳成,一連作了三四十首詩,大家不相信,他這些詩就全是現場作的!
大師兄這不是給對方臺階下嗎?
雖然大家也不知道,大師兄這首詩,究竟有什麼可指點的,又有什麼好……
“敢問這位前輩高人名諱?”陳成問。
少年們心想,桂州出名的詩人就那麼幾個,無非是姜有望、孟才捷那幾個老傢伙了。
事實上,在少年們的心中,相同的年齡,絕對是梅英衛、竇明這幾個人的天賦和實力更高。
梅英衛答道:“侍御史,蒲州王摩詰!”
眾少年一片輕呼!
啊!原來是詩榜第三的王維!
這和姜有望那幾個在本地靠資歷混吃等死的老傢伙不同,王維先生可真是天下聞名的大宗師了!
少年們天不怕地不怕,只認實力,對那些江湖前輩也說不上尊重不尊重。
可這尊大神,不得不收起輕率,拜服一下。
當初大師兄和平鴻軒幾個人去見這位大神的時候,也都是恭敬無比的。
果然是王維老師啊——陳成心中又是一嘆。
說意外吧,也不太意外。
畢竟當初王維老師曾經邀請了這幾位本地青年才俊一同觀經來著。
他們拿自己的詩文讓天下一等一的大宗師評點,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而且王維老師本來就是中國詩壇幾千年來五言詩的集大成者,好寫五絕的梅英衛自然不會放過向他求教的機會。
只是不知——
“王摩詰先生,指點了尊駕何處?”
“主要是兩點。”梅英衛答道:“一來,我的詩稿中有‘蘆渚炊煙起’之句,王摩詰先生評曰:未若‘衝’字。”
這便是他現在這首詩中“衝煙”的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