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熟悉的眉眼，她下意識地緊緊抱住了眼前的怪物，輕輕地拍著他的背，想安撫他焦躁的情緒。

可她面前的是一個早已沒了神智的怪物，血腥味不斷刺激著怪物，這讓他咬得越來越狠，好似要狠狠扯下一塊肉來，歲安甚至能聽到怪物在吞嚥她的血的聲音。

“喂，那小丫頭，你在幹什麼？！”胖子看著歲安被怪物咬住，心中升起一抹焦急，可他們面前的怪物雖然不多，但還沒清理完，現在根本沒辦法過去幫歲安掙脫怪物。

“完了完了，那小丫頭被咬了！天真，她會不會變異啊？”胖子簡直氣得想吐血，他就沒見過像歲安這樣找死的，任由怪物咬自己，她不是很厲害嗎？為什麼不掙扎？

“胖子別說了，趕緊殺完這些去幫忙！好歹她也救過我們。”無邪看著被怪物咬住的歲安，眼中閃過不解和無奈。

歲安閉了閉眼睛，蹙眉看著正趴在她身上，吸食著血的怪物，眼中閃過一抹不忍，可突然間她腦海裡突然出現一個聲音。

腦海裡的聲音越來越大，像是萬千族人將她團團圍住，日日夜夜在她的耳邊重複著：“他們是假的，快逃！快逃啊...”

聲音逐漸尖利，歲安感覺耳膜傳來刺痛感，好像有什麼液體從耳朵裡流了出來，她的眼前也模糊一片，嘴裡不停嘔出鮮血。

她呆滯地舉起手中的簪子，狠狠刺進了怪物的脖子處。

銀色簪子隨著怪物的動作在空中搖晃，它渾濁的眼珠似乎清明瞭一瞬，開口時彷彿帶著嘆息，艱難說道：“小...心...”

面前的怪物脖子上的傷口依舊向外冒著大片血跡，似要將整個空間都染成紅色。

它再次張了張口，可嗓子呼嚕呼嚕的再說不出一句話。

歲安稍稍彎下腰，將耳朵貼過去。

怪物朝著這張小臉伸出手，想要摸一摸，指尖擦過髮絲卻又無力的垂下。

恍惚間，它的眼中似有淚花閃爍。

歲安愣住了，為什麼...

她會在這雙眼睛裡看見了遺憾和心疼？

她的腦海中不停地閃過剛剛怪物的聲音，心臟驟然一縮，眉眼間不自覺地浮現出一縷哀傷。

怪物躺在地上，依舊直勾勾地看著她，彷彿想要將這一刻定格，即使往後上碧落下黃泉，也要帶著這一幕長長久久的走下去。

歲安看著他的表情，心痛得無以復加。

她伸手捂著心臟，只覺得自己的心裡似乎空缺了什麼東西，“你....認得我？”

怪物的生命已經走到盡頭，沒有力氣再做多餘的動作，可聽見這道聲音，他還是用盡最後的全部力氣，緩慢地，再緩慢地，笑了。

山洞之中的水珠落下的聲音，冰冰涼涼的像是打在歲安的心臟。

歲安呆呆地捻了一下手指，不是水珠，是怪物的眼淚。

她看著這眼淚，腦海中驀然恍惚一個畫面。

好像...她的生命中有一個很重要的人。

這人站在熱烈的陽光下，站在蓬勃的花海里，轉過頭朝她笑得肆意又溫柔。

那天的陽光太過刺眼，又或許是以為永遠不會分離，她好像只顧著欣賞漫天飄揚的蒲公英和飛舞的蝴蝶，卻忘了好好看一看他的臉。

怪物在她的懷中停止了呼吸和心跳。

歲安的心臟連帶著靈魂抖了一下，她伸手輕輕地拂過它的眼睛。

睡吧......

明天又是新的一輪朝陽。

歲安將視線環顧四周，大片大片怪物的屍體躺在地上。

春夏秋冬，世間萬物不斷輪迴。

浮世萬千，有始有終，眾生誕於塵埃，最終也以塵埃迴歸於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