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律溫柔地撫平季淑離額前的碎髮,語調故作放鬆,“阿離,我不在的這些日子裡,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你要是想吃紅豆酥了,就叫我娘給你做。太子若是欺負你,你就去太后那裡告狀,還要寫信給我,等我回來了一定暴揍太子一頓。”
季淑離聽到前面時還很依依不捨,聽到最後一句直接捂上嚴律的嘴,“你皮癢了嗎竟說些大逆不道的話來。”
嚴律輕輕拉開季淑離擋在唇前的手,“阿離怎的越長大越顧慮了,以前你還敢當面罵太子呢,現如今是越來越膽小了。”
季淑離佯裝生氣地怒瞪嚴律一眼,然後從袖口中取出一個香囊,遞到嚴律跟前,“這個香囊裝著我去普華寺求了許久的平安福,還有幾個吉祥如意紋的銅板,你一定要日日帶著身上。”
嚴律雙手接過,將香囊塞進衣襟裡,穩穩放在心臟處,放好後還不忘拍了拍胸口處,向季淑離保證,“阿離放心,你的這份心意我一定日日佩戴。”
軍隊出發的號角,如泣如訴,彷彿是蒼天在嗚咽。原本徐徐告別的人們,心如刀絞,淚如泉湧。那號角聲,如同一把利劍,刺破了人們的心房,讓他們無法抑制內心的悲痛。
上了戰場,是生是死,皆是未知。嚴律目光眷戀地望向季淑離,緊緊握住她的手,仿若握著這世間最珍貴的寶物,“阿離,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
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帶著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力量。這句話彷彿是一句誓言,又似是一個承諾,沉甸甸地壓在季淑離的心頭。
等我回來,我用赫赫戰功迎娶你。
嚴律的眼神中透著無比的堅定,彷彿在向季淑離訴說著自己的決心和信念。這是他對她的承諾,也是他對未來的期許。
季淑離的淚水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簌簌落下。
她在這一刻忘記了禮法,撲進嚴律的懷裡,“律哥哥,望你凱旋。”
短暫的擁抱過後,嚴律扶正季淑離的身形,彷彿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寶般輕柔地擦去她臉上的淚痕。
然後,他決絕地轉身離去,腳步如同堅定的鼓點,每一步都在地上敲出離別的節奏。
翻身上馬的他,如同一位英勇的騎士,朝著季淑離露出的那一抹燦爛笑容,如陽光般耀眼,又如春花般絢爛。
嚴律揮手告別,手臂揚起的弧度,像極了一隻翱翔的雄鷹,向著自由的天空展翅高飛。
季淑離就這樣痴痴地望著,嚴律的身影如殘陽一般,一點一點地在城門外彌散,直至消失不見。
她緊緊捂住雙唇,生怕自己悲切的哭聲,會如決堤的洪水般湧出。
這一次,她的身旁空空如也,再無人能與她並肩。
上陣殺敵、實現抱負是嚴律的願望,季淑離沒有任何理由去阻止嚴律,她更應該支援他。
季淑離明白,她留不住任何人。
六歲時,她留不住榮慶公主肚子裡的弟弟。
八歲時,她留不住被迫南洋遠離京都的父母。
十歲時,她一樣留不住奔赴邊疆殺敵的嚴律。
晉和十七年,北方戰捷,嚴律回京。
十歲的季淑離像一隻受驚的小鹿,在城門下緊緊攥住嚴律的袖口,彷彿那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心中充滿了依戀和不捨。
而十五歲的季淑離,端坐在大殿中央,與嚴律遙遙相望,兩人之間的距離如同隔著千山萬水,縱有千言萬語,卻也只能化作無言的沉默。
悠揚動聽的音樂聲突然間停止了,就好像被一隻看不見的手生生掐斷一般。與此同時,一陣如潮水般此起彼伏的熱烈鼓掌聲響起。
季淑離那飄飛的思緒也像是被一根無形的線緊緊地拽住,猛地一下被拉回到現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