婿敬茶結束後該迎花轎,歷朝女子出嫁踏出府門後雙腳不得沾地,需要女方的兄弟揹著上花轎。
季淑離餘光看向淮陰侯,只見淮陰侯點了點頭,季淑離以為淮陰侯安排了個季氏宗族裡的兄弟背自己上花轎。
桃夭和蓮香扶著季淑離走到院門口,扇面遮住了季淑離的視線,她因著禮儀不得左右張望,只能低著頭,由著鴛鴦扇面遮住她昳麗的面龐,看不清眼前的路。
一人蹲在季淑離身前,桃夭蓮香兩人攙扶著季淑離,那人輕而易舉便背起了季淑離,每走一步都是那麼穩妥,生怕季淑離不適。
一路安穩走到淮陰侯府門口,那人突然開口,聲音輕而溫柔。
“阿離,”嚴律唇齒微動,“但願千秋歲裡,結取萬年歡會,恩愛應天長。”
季淑離倏地握緊扇柄,喉頭一緊,努力剋制著自己的情緒,眼睛一陣酸澀,洶湧的眼淚在此刻似乎要溢位來,又被她強行壓了回去。
季淑離張了張口,在此刻卻說不出話來,等她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被人扶著的她就已經坐上了花轎。
再抬眸時,轎簾緩緩落下,季淑離只能看見那人一身暗紅色蜀錦梅紋袍。
季淑離心臟倏地一疼,她只能放下團扇,捂住胸口,好似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正從她身上抽離出去。
梅紋,才是季淑離最喜愛的服飾紋樣,而非現在的鳳凰祥雲紋。
嚴律以兄長的身份,送她入花轎,祝她恩愛地久天長。
嗩吶高響,接親隊伍歡歡喜喜地吹鑼打鼓,十六抬花轎,一百八十臺嫁妝,十里紅妝,一路繁華。
冗長的街道周圍滿是百姓,一同目睹著這一樁盛大的婚禮。
宮人們朝街道旁的百姓們散下喜糖和銅幣,整個長街熱鬧非凡。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接親隊伍吹吹打打到了皇宮,花轎停在東宮宮門前。
太監抱來大雁,放在花轎前,齊越揚搭弓引箭,一箭射在花轎頂上,季淑離這才得以下花轎。
宮人拿來錦緞,一頭放在季淑離手上,一頭系在齊越揚腰間,兩人相攜而行。
跨過火盆和馬鞍,帝后正坐於高堂,目光期待又熾熱的看向攜手而來的齊越揚和季淑離。
太監立於皇帝身旁,扯著尖利的嗓音,“新人拜堂!”
“一拜天地!”
齊越揚扶著季淑離跪在蒲團上,面朝黃天厚土,季淑離手執團扇遮面作躬禮,齊越揚則俯身下去磕頭。
“二拜高堂!”
兩人轉身,面朝一莊嚴得體華服的帝后,盈盈一拜。
“夫妻對拜!”
二人轉身面對彼此,皆作躬禮。
“禮成!”
殿外頓時開始敲鑼打鼓起來,原本嚴肅的拜堂儀式結束,東宮又進入熱鬧的場面。
尋常百姓家,拜堂結束就應該入洞房,可這是皇家,自然有所不同,拜堂之後要進皇室家廟祭拜宗親,向宗族親人以示結成婚姻。
皇家廟宇,百級臺階上,高懸聳立,遠遠望去,叫人肅然起敬,心生敬畏。
齊越揚執著季淑離的手,在百姓的注目下,一同走上百階樓梯。
身後是一陣禮樂之聲,鼓樂齊鳴,風蕭鸞管。
季淑離抬頭望去,滿牆都是莊重的牌位。
而這些牌位,則象徵著每一個曾經存活在這個世界的人。
存活於世間數十年,春去秋來,新舊更替,最終不過一抔黃土。
宮人將點燃的香遞到二人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