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安很認真地,“自從你結了婚以後,有許多事情我就看不懂。你的丈夫、你的兒子、還有你那所謂該死的幸福美滿婚姻。以深,你為什麼就變成了這樣?從前的你不是這個樣子的。”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從前的你簡單得多,也快樂得多。可是現在,這樣的一副大任在肩忍辱負重的模樣,哪裡還象你?我知道你過得不幸福,可是,明明就有人可以讓你幸福,你為什麼不要?”
她愕然:“薇安?”
“我不管江啟徵是個什麼樣的人,我知道你愛他。假若不愛他,你不會是這一副模樣。可是,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張孜然愛你,他明明是愛你、全心全意地在愛著你的。”她嘆氣,“從很早很早以前,你父親剛剛去世的時候,你獨自離開。他來找我詢問你的下落。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他一定是愛著你。”
她有些寥落地看著她:“以深,我也愛過人,知道愛情是什麼。他騙不了我。每次你和他相遇時,他看著你的樣子——我雖然是局外人,但我看得清楚。”
是啊,她並不是傻瓜,他對她的好,她也不是全無感覺。
她有些茫然地想起第一次見到他的樣子。在醫院的時候,沈必青的病房門外。她傻傻地舉起手,而他的面容湊在她的眼前,乾淨而俊朗。
那一刻,其實一直都沒有忘記。
從來都沒有忘記過。
還有,那街旁的臭豆腐、紹興鄉下的那個夜晚,以及以後的許多許多日子裡,他的陪伴。
假若她與他能相遇得更早一些,結局會不會有所不同?
她只是一直不知道,他為她到底做了多少。
冬天很快就來了。日子短,天也就黑得早,每天下午回到家都已經是華燈早上。她和江啟徵很少遇見,有時候也覺得好笑,怎麼這個世界分明不大,兩個住在同一屋簷下的人卻可以你向左我向右,彷彿再也沒有了相聚的日子似的。
夜裡偶爾會不自覺地凝望著他住的那個房間,燈光有時候亮起,有時候熄滅。他有時候會在,有時候不。
她沒有回覆,江堯越似乎也就死了心,不再催促兩人和好。12月初的時候,律師便送了檔案來她辦公室,給她過目上面的各款事項。宣告婚後3年之內,她認為條件成熟之日,隨時都可以提出離婚。夫妻二人即日起分居,一切財產依照婚前,概無瓜葛。但離婚之前雙方必須居於江家,並有協同彼此出席重要場合的義務。
他終究還是有涵養,將一切主動權交了給她。
她微笑著,也就簽了字。
似乎就是從這一刻起,她就變成了一個準單身。
陽光依舊還是那麼好,雖然天已經開始冷得不象話。街上每個人都在拼命往身上裹又厚又重的衣服。南方的冬天並不比北方好多少,溼而且冷,這樣的溼冷是冷到骨子裡去的,如影隨形,怎麼樣都擺脫不了。更何況,南方也沒有北方那麼發達的供暖系統,充其量也就是一空調而已,這空調吹出來的風還不見得有多自然,在房子裡呆久了也難受。
她約了薇安去吃麻辣燙。冬天吃這個的滋味真是極其美妙,搭配著啤酒,兩個人孩子氣地大塊朵頤,不逞相讓,就好象從前唸書的時候一樣,快樂而滿足。
到後來就喝多了。
薇安的酒量並不好,酒品卻是頂級,從來都用不著別人怎樣勸,自己倒爽快地大口大口就喝下去了。晚上也是如此,或者是酒入愁腸惹人醉,然而以深卻依然屹立不倒,薇安早已經趴在那裡迷迷糊糊了。
“要不要——許願?”她醉眼朦朧地望著以深。
“為什麼要許願?”她哭笑不得。
“你還記得嗎?”薇安撫著手中透明的酒杯,自顧自地輕聲講,“那年我生日,在外面喝醉酒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