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無言。原本濃重的檀香一點點的加深、加重。
等明峰驚覺的時候,他已經完全呼吸不到空氣,只剩下窒息的檀香。糟糕,太大意了。他試著屏住氣息,卻只是讓窒息感更深。
他眼前的老師父獰笑,嘴角咧到耳後。
或許放出狂信者?明峰猶豫的抓著胸口。但他明白現在的自己,還不能駕馭……或說他還不能駕馭自己的憤怒。外面的信徒都是無辜的……
這種鄙惡的香氣實在噁心,他多麼懷念、多麼懷念羅紗溫柔的芳香。
心田裡字句湧現,他失神片刻。「我的羅紗,我的荼蘼,我心愛的花萩樹。」喃喃的念著。
溫柔的香風湧現,包圍在他身上,排開鄙惡的氣息。他的左眼突然能夠看穿所有的虛偽,真正的看到了妖異的真面目。
他還有粗略的人形……不過也只徒具人形罷了。像是被剝掉皮、有些腐化的屍體。妖異發出尖銳歡呼的聲音,他認為完全不動的明峰已經因為太多的毒香痲痺無法動彈,整個融化得跟蠟燭一樣,便迅如疾電的撲過去想吞噬掉他。
沒想到撲了個空。明峰抬起頭,左眼閃爍如寒星。舉起左手,像是孩子玩槍戰般:
「你已經死了。」
但他不是攻擊人皮妖異,而是將虛無的子彈打進黃金打造的神像。薄薄的黃金外殼龜裂,轟然而出的巨大妖異發出驚人的慘叫。那顆虛無的子彈打穿了他的額頭,微光一閃,明峰的左眼卻看清楚,是片碎玻璃似的碎片。
敏捷的一抓,當他切斷妖異與碎片當中的絲連,龐大的妖異整個崩潰,無數意識和還沒消化殆盡、失去理智而瘋狂的眾生一湧而出,像是蝗蟲一般。
明峰大吃一驚,等他看清楚這些被吞噬而沒完全消化的眾生幾乎都是精怪時,心裡隱隱作痛。
所以他們才說,這個方向有邪惡法師,只能消極的逃避這個方向。
握著火符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殺他們,於心不忍;不殺他們,失去理智的瘋狂精怪只會變成妖異。
他們聽不聽歌呢?他們也跟正常的精怪一樣喜歡唱歌嗎?
「大路長呀長,從家門伸呀伸……」明峰唱起歌來,兩句簡單的歌詞,卻鎮壓了失序的瘋狂。
他啞然片刻。當麒麟的徒弟,不得不承認,這種看起來簡直荒謬的小說對白,往往是最容易感動眾生的咒。
不知道託老知道他筆下比爾博的健行歌被拿來這樣用,會不會笑到捶椅捶桌啊……
「那遠方路已盡,讓別人來走吧!去踏上新旅程!
我的累累腳啊,要往那旅店走,好好的睡一覺……」
「好好睡一覺……是該好好睡一覺……」精怪們反反覆覆的唱這一句,身影漸漸變淡、消失,伴隨著在風中飄蕩的嗚咽。
當妖異徹底崩潰消逝的時候,整個醜陋的寺廟突然響起憤怒的地鳴,樓柱動搖。失去被妖異控制的弟子和信徒迷惘的互相對望,然後驚叫著逃出這個即將崩垮的建築。
當一陣天搖地動後,整作寺廟垮成廢墟時,他們回顧過去,像是場漫長的惡夢。
明峰騎著機車,俯瞰亂成一團的弟子和信徒,看起來,好像沒什麼傷亡。但芳香的風已經遠去,他的左眼,又恢復正常了。
攤開手掌,那片染了血的碎琉璃閃著微光。他搔了搔頭,將碎片放在皮夾裡。
吹著口哨,他哼哼唱唱的上了機車。或許過個幾十年,這裡會恢復原貌,若那時他還找不到幻夢田園,或許會再回來吧。
「大路長呀長,從家門伸呀伸。
大路沒走遠,我得快跟上……
快腳跑啊跑,跑到岔路上,
四通又八達,川流又不息。
到時會怎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