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免夜長夢多,軍隊行進的速度加快了許多,不到十天,就到達了蘭州。
此時,已是初秋,田園景色中,到處可見有人耕種的農莊和純樸的屋舍。穿過中國典型的黃土切割深谷,長安所在的平原地形慢慢顯現出來。抬眼望去,到處都種植著柿子樹林和成熟的麥田。
長安,就在不遠處!
初秋的夜,清涼爽朗,天空繁星點點,閃耀分明。
這樣一個靜謐的夜,千尋卻煩躁不安,她感到自己不再自由,不再飄零。似乎,有了頻伽的地方就可以統稱為她的家,每天都有一個人與她朝夕相伴,形影不離。這樣的感覺,有時候想起來好像很溫馨,可是她的內心深處卻總是惴惴不安。打破原來的生活狀態,就意味著改變自己,千尋卻沒有這樣的打算。
頻伽幾乎是立刻發覺了千尋的異常,因為她在抗拒自己的靠近,抗拒他目光的探尋。又是這樣!每次頻伽感到自己走進千尋的心裡了,還來不及竊喜,就又會發現千尋有意識的抗拒。
彎月涼茶。銀色毫不吝嗇地灑向泛著松節油氣味兒的精緻車廂。松節油味兒,是所有的油畫畫家身上都會瀰漫的味道。頻伽自然不知道松節油為何物,但是這種特別的味道在短短的一個半月中已經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嗅覺記憶中,這,是獨屬於千尋的味道,這味道,他希望不再被另一個人深深地鐫刻在心裡。
可是……頻伽緊緊地攥住手中的涼茶茶杯,溫綠色的上等瓷器彷彿快要承受不住他的緊攥。可是,他悲哀地意識到,這希望的主導權並沒有被他掌控。千尋絕非想要故意折磨他,只是那一出生就烙上的孤絕怎能輕易轉變,如果轉變了,千尋的靈魂又要經歷怎樣的裂變?幸福好像與她格格不入,或者換句話說:我們所認定的幸福與她格格不入!
身上有松節油味兒的女孩終於按捺不住,離開了灑滿銀色的車廂。留下了神色黯然的湛藍眼眸主人。
彎月很美,她的心情卻很糟!隨意地在軍營裡散著步,像是個焦灼的、被困在欄中的野獸。濃重的菸圈瀰漫在周身,隨著夜涼的風消散著。火紅的亮點隨著千尋的呼吸閃爍著,呼應了主人繁雜的心事。
沙地靴早已派不上用場,此刻,她穿在腳上的,是自己獨一無二的、天下無雙的、塗滿了各色油彩的帆布鞋。焦灼的腳步紛亂著,攪動了地表的浮沙,朦朧地罩上了腳面。
“嗚嗚嗚嗚……哇哇哇哇……”一陣聽起來很沒有格調的悲泣聲遠遠地傳了過來,使得千尋的煩亂更加無序。碾滅了手中的香菸,循聲走去。
連哭泣都沒有格調的人是高大飛。他,正在祭奠著死去的馬賊們,雖然,他們活著的時候,高大飛討厭他們,害怕他們。可畢竟,被朝廷通緝後,是他們使得他過上了三年土皇帝一般的生活,是他們使得自己活了下來而且活得還不錯。
醒來後,那個性感的美女告訴他所有的弟兄們在朝廷的圍剿中集體喪命,只留下了他自己。那個性感美女的名字叫黛螺,她用自己柔軟豐盈的身體幫助他驅除了哀傷。她臣服在自己身下的那一刻,美得像是個下凡的仙女。
今晚,他找來了一些黃紙和白酒,想要向罪有應得的夥伴們作最後的告別。結果,剛剛點燃黃紙,想說點什麼的,卻很沒出息地嗚嗚咽咽起來,引來了原本煩躁不安的千尋。
“你鬼哭什麼呢?”千尋大步走過來,惡狠狠地說道。
“我、我,是你?”高大飛認出了怪異女人景千尋,立刻恐懼得渾身發抖!他此刻自然知道兄弟們的“罪有應得”完全是因為獨眼龍他們把千尋給抓了來。第一次,高大飛如此慶幸自己是一個膽小如鼠的人。如果當時他動了千尋,恐怕會死得異常悲慘!
“對,是我!”千尋不滿地望著他,一腳踢飛了燃燒的黃紙,那零落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