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看看手錶,現在是早上九點,救出這名年輕人是九小時前的事了。這個大少‐‐峰岸良夫的獨子被人監禁在都內藤澤金剛町某棟大樓地下三樓的一室,所以蜜柑等人勇闖龍潭去救他出來。
「我怎麼可能鈍到被人拿刀子割傷臉?少胡扯了。」檸檬跟蜜柑一樣,身高接近一百八。可能因為體形也一樣清瘦,他們常被人誤認為雙胞胎,或至少是兄弟,換言之,別人稱他們為雙胞胎殺手、同業兄弟,但每次蜜柑聽到這種說法,都很憤慨:不要把我跟他混為一談!自己居然會被跟這種目光短淺、輕率無腦的傢伙歸在同類,這個事實令蜜柑愕然。當然,檸檬應該絲毫不介意。蜜柑就是看不順眼檸檬那種粗枝大葉、跟纖細二字完全沾不上邊的個性。有個仲介業者曾說:「蜜柑很容易相處,可是檸檬很麻煩。就跟水果一樣,檸檬酸得教人咽不下去,不是嗎?」蜜柑心想:一點都沒錯。
「那你臉上的傷是哪來的?明明就有條紅線。我可是聽得一清二楚,那小混混拿刀刺上去的時候,你還尖叫了一聲。」
「我怎麼可能被那點小事嚇到?要是我尖叫了,那一定是因為對方弱到不像話,心裡想著『噫!怎麼會有這種遜咖!』而被嚇壞了。再說,我臉上這傷可不是刀子劃的,只是濕疹罷了。我是過敏體質。」
「哪有那種刀傷狀的濕疹?」
「濕疹是你發明的嗎?」
「什麼跟什麼?」蜜柑板起臉。
「這世上的濕疹跟過敏是你發明的嗎?不是吧?你是評論家嗎?你要否定我這二十八年來的過敏人生嗎?你又對濕疹有多少了解了?」
「我沒有否定你的過敏人生,濕疹也不是我發明的,可是你那不是濕疹。」
總是這樣。檸檬老愛推卸責任、虛張聲勢、胡說八道。除非蜜柑接受他的歪理,或是當成耳邊風,否則檸檬會一直滔滔不絕地說。「不好意思……」坐在蜜柑和檸檬中間的年輕人‐‐峰岸家的大少膽怯地小聲說:「呃,請問……」
「幹嘛啦?」蜜柑說。
「幹嘛啦?」檸檬也說。
「呃,兩位……呃,該如何稱呼?」
昨晚蜜柑和檸檬趕到時,大少被綁在椅子上,渾身癱軟無力。蜜柑和檸檬把他弄醒搬出去時,大少也只是一疊聲地「對不起、對不起」,無法正常對話。蜜柑想起這麼說來,完全沒有對大少說明他們倆的事。
「我叫杜嘉,他叫班納〔※dolce≈gabbana,義大利高階服飾品牌。〕。」蜜柑胡說一通。
「不對。我叫唐納,他叫道格拉斯。」檸檬點點頭說。
「那是什麼鬼?」蜜柑問,卻也猜到八成是湯瑪士小火車的朋友了。檸檬成天把湯瑪士小火車掛嘴邊。湯瑪士小火車是用火車模型拍攝的兒童電視節目,似乎歷史悠久,檸檬對它情有獨鍾。檸檬每次引用或舉例,絕大部分都是湯瑪士小火車的劇情,彷彿他的人生教訓和歡喜全都是從中學來的。
「蜜柑,我以前不是告訴過你了嗎?唐納跟道格拉斯是雙胞胎的黑色小火車。他們說話總是彬彬有禮。像是『哎呀,這可不是亨利嗎?』他們說話的調調實在討喜,令人瞬間有好感。」
「哪裡啊?」
檸檬把手伸進夾克口袋,摸索一陣後,取出一本約記事本大小、富有光澤的印刷本。「看,這是唐納。」他指著說。那好像是湯瑪士小火車的貼紙簿,上面有好幾個小火車圖案。檸檬指的地方畫著黑色的火車頭。「蜜柑,我已經和你說過無數次了,你老是忘記。你就不肯記一下嗎?」
「不願意。」
「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