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律輕抿雙唇,緩緩低下頭去,輕聲問道:“阿離,你……這些年,過得怎樣?可有快樂無憂?”
季淑離微微一笑,如春花綻放,卻又似秋葉飄零,輕聲回應:“我一切安好,律哥哥,你無需為我憂心。”
明媚的笑容背後,卻掩藏著無盡的苦澀。
一個人的成長曆程,猶如在黑暗中獨行,孤獨而艱辛。
八歲那年,淮陰侯與榮慶公主遠赴南洋,離開京都,季淑離獨守著偌大的淮陰侯府。彼時的她,身旁有嚴律相伴,不至於孤身一人。
然而,自嚴律踏上戰場的那一刻起,她便陷入了孤苦無依的境地。
那一年,季淑離不過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幼女,卻要肩負起操控整個淮陰侯府的重任,接手家族產業的繁瑣事務,同時還要維持郡主威嚴,學習如何成為一個知書達理、秀外慧中的大家閨秀。
她如同一顆孤獨的星星,在茫茫夜空中獨自閃耀,堅韌而頑強地面對生活的挑戰。
“那......”嚴律霍地站起身來,快步走到季淑離身側,壓低聲音問道,“你真的願意嫁給太子殿下嗎?”
季淑離仿若聽到了什麼驚世之言,急忙捂住嚴律的唇,雙眼瞪得渾圓,滿臉皆是驚訝之色。
嚴律輕輕拉開季淑離的手,將聲音壓得更低,仿若蚊蠅一般,急切地開口道,“阿離,你若不願,我現在就去求旨,讓皇上收回成命。”
季淑離深吸一口氣,像是要穩住心神一般,緩緩說道,“嚴律,你千萬不可犯糊塗啊。”
嚴律的眉頭緊緊皺起,如同一座小山橫在眉間,滿臉都是擔憂之色,“可你該怎麼辦啊?”
季淑離猛地推開嚴律,往後退了兩步,拉開了與嚴律的距離,“嚴律,我是願意嫁給太子殿下的。”
嚴律如遭雷擊般僵立當場,眼眸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嚴律,這就是命啊,”季淑離的眼眸彷彿失去了生命的光彩,透露出無盡的死氣,“這是我身為嘉寧郡主永遠無法逃脫的命運。”
嚴律眼眶通紅,多年來貫徹在他腦海裡的“忠君報國”,第一次在這一刻出現了裂痕。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季淑離轉過身去,不讓嚴律看到她眼中的淚水。她強忍著心痛,低聲說道:“我們都無力改變這一切。我們就像從前一樣,你還是我敬重的哥哥。”
嚴律強忍著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往後推了幾步,然後揮起拳頭,狠狠地砸向身旁的柱子。
少年無法發洩心中的憂愁與怒火,只能透過這種方式緩解。
瞬間,亭子裡的空氣彷彿被凍結了一般,鴉雀無聲。
“我明白了,阿離,對不起。”嚴律冷靜下來後,如同失去了靈魂一般,眼神空洞地回望著季淑離,語氣中充滿了無盡的懊悔。
季淑離看著嚴律那令人心碎的模樣,嘴唇微張,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選擇了保持沉默。
嚴律沒有再開口,他默默地轉過身,腳步虛浮地走出了亭子。
他的內心彷彿被一股無法抑制的情感所淹沒,千頭萬緒如潮水般湧上心頭,這一切都只想向季淑離一吐為快。
那可是整整五年的相思之苦啊!無數個白天黑夜,他默默地撫摸著她留下的香囊,一遍遍地凝視著它,彷彿能從上面感受到她殘留的氣息。寫下了數百封給她的信箋,每一封都傾注了他深深的眷戀和思念。
他多麼想告訴她,邊疆的狂風猶如凌厲的刀刃,無情地切割著人們的臉頰,那種疼痛彷彿能深入骨髓。
還有他在戰場上身陷絕境時所經歷的種種磨難與困苦,以及他又是怎樣憑藉著機智和勇氣一次次化險為夷、絕處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