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慕劍雲忐忑地問道,她忽然間有種感覺:那絕不是一個能讓自己高興的答案。
“我是來向你告別的。”羅飛啞著嗓子說道,“我要走了。”
雖然有了不好的心理準備,但突如其來冒出“告別”這兩個字,還是讓慕劍雲有些猝不及防。她茫然張了張嘴,半晌之後才發出聲音:“你要去哪裡?”
“回龍州。”羅飛從口袋裡摸出一份檔案,展開後推到慕劍雲面前,“這是我剛剛接到的調令。”
慕劍雲垂下眼簾,快速掃過檔案上的內容。
“羅飛同志自二零零二年十月起擔任省城刑警隊代理隊長,專職主持‘四一八’專案組的全部工作。該同志工作態度積極,較出色地完成了組織上非配的各項任務。鑑於目前‘四一八’專案組的工作已告一段落,經省城公安局領導建議,省公安廳組織部稽核批准,現決定將羅飛同志調回龍州,出任龍州市公安局副局長。省城刑警隊隊長一職,另有人選安排。”
慕劍雲深知這份調令的意義。她為羅飛感到深深的不平,同時也無法抑制住離別的傷感。她抽了一下鼻子,眼圈竟紅了起來。
這次是羅飛反過來握住了慕劍雲的手,他用盡量歡快的語氣說道:“龍州離省城也不遠,你沒課的時候,可以多過來走走。”
慕劍雲抬起頭來,她勉力擠出一絲笑容:“是啊。你升官了,我們得慶祝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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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飛很配合地端起啤酒杯:“來,碰一下吧。”
慕劍雲也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不過她把杯子裡的果汁都倒掉了,轉手也斟滿了啤酒,說:“這麼高興的事,我應該陪你喝一杯。”說完也不等羅飛回應,伸過杯子和羅飛一敲,然後便大口地喝起來。
羅飛知道慕劍雲不能喝酒,勸道:“你慢點兒。”
慕劍雲不搭理對方,用另一隻手指著羅飛的杯子,以示催促。羅飛無奈,只好仰著脖子,將自己杯子裡的酒也統統幹了。
一大杯啤酒下肚,慕劍雲的臉上飛起了紅霞。她略歇過一口氣後又問羅飛:“你什麼時候動身?”
羅飛道:“元旦之前吧。”
“這麼急?”慕劍雲失望地搖著頭,表示難以理解。
“有人不想讓我多呆。”羅飛無奈地說道,“元月三號市裡要召開這次掃黑除惡的公判和表彰大會。”
慕劍雲輕輕“哦”地一聲,明白其中的邏輯。元月三號的大會是省城警界的一次盛事,介時阿華等黑惡分子將在大會上接受宣判,而錢要彬則會獲得省市領導的表彰。這麼重要的場合,有關方面當然不希望出現任何干擾因素。對於羅飛這樣的持異見者,最好的方式就是立刻打發走人。
事已至此,不僅酸楚的結局難以逆轉,而且離別竟是迫在眼前。慕劍雲感覺有太多話語湧在心中,但又捨不得浪費時間去述說。她只是默默的看著羅飛,所有的情緒都藏在那波光流動的眼神中。
須臾間,耳聽的琴箏的合奏聲又起,而這次的樂曲不僅美妙,那旋律更是撩撥著慕劍雲的心絃,將她拖入一種難以抑制的傷感情緒中。慕劍雲的神色漸漸恍惚,眼前已看不到羅飛的身影,只浮現起這一年多來與對方相處時的點點滴滴,那些回憶隨著音樂緩緩流轉,直叫人痴惘不已。
慕劍雲並不知道,她此刻對音樂的強烈感受正來自於她和演奏者之間的精神共鳴,因為正在合奏的這首曲目正是肖邦的名作《離別曲》。
舞臺上下,三個女人。她們的身份、背景迥然不同,但每人守著一份離愁,音樂在這一刻則成為了聯絡她們精神世界的紐帶。演奏者身心投入,聽者如醉如痴。
一曲終了之後,慕劍雲仍然無法從離別的愁思中解脫,直到羅飛輕輕地碰了碰她,她才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