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這事往小了說,不過後宅古往今來常事罷了,哪家兒的丫頭不想飛上枝頭變鳳凰,一朝翻身做主榮華富貴呢?可往大了說,春草畢竟是她身邊伺候的,竟不經她的同意,在她眼皮子底下做出這種下作勾當,豈不顯出她管教不力,掌控不了後宅?
焉知郎君遣了春草回來,不是在打她的臉警告她?
她沒有親生的孩子,又不得郎君的寵愛,在這中軍府裡,最大的依仗無非就是管理後宅的權力。郎君在這方面倒信任她,她也算在府中有一席之地,若連這份信任都沒了,她還如何待得下去?孃家只會送來個更年輕美貌的,哪裡會給她做主呢?
範玉想著,悲從中來,不由歪向一邊,低聲哭了起來。
碧絲那個急啊,忙坐在胡床邊沿上,探手給範玉揉著胸口,嘴裡殷殷勸著:“娘子莫哭,為著起子賤婢傷了身子,如何划得來?奴瞧著郎君這麼些年也未曾納妾,這回必是春草著意勾引,郎君未必有那個意思呢。”
鶯歌也勸道:“對啊,那邊不是說了,郎君未曾收用春草,既沒收用,娘子處置了就是!何必和自家過不去!”
流溪更是嚇得不行,恨恨地瞪著癱在地上的春草,生怕範玉由春草聯想到她們三個頭上,讓她們也沒了臉。萬一藉此打發了她們,那該如何是好?
她狠聲道:“照奴婢說,很該在園子裡當著眾人的面打板子,殺一儆百!”
春草眼淚淌得更兇,嘴裡嗚嗚直叫,拼命磕著頭,屋裡雖鋪著萱席,額頭也磕得又紅又腫。可惜這會兒,卻沒有一個人去憐惜她。
範玉哭了一陣,由著碧絲幾人服侍著淨了面,又敷了眼,這才重新坐好了。她看著春草,只覺得厭憎不已,對方那可憐樣子,引不起她一絲半點的心軟,只更厭惡了。
這些丫頭,都是她被賜了婚後,家裡送來的,無一不美貌伶俐,可見家裡打得都是些什麼主意。
時下貴女出嫁,按習俗也都要陪嫁媵婢,身份高貴者,還會有一位庶妹作為媵妾,地位低於正妻,但又高於一般妾室,是身份的象徵。
她自小在宮裡陪伴公主,貼身伺候的婢女都不能帶出宮,所以不得不接受家裡給的這些人。然而畢竟不是從小一塊長大的,不貼心不說,還盡給她添堵。
若郎君是那三心二意的,她也不在意後院多幾個女人,可是郎君幾次三番都拒絕了納妾,她心裡也就多了點想頭。春草突然來這麼一下,如同當頭一棒,打得她發懵。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這世間,哪裡有不偷腥的男人?
範玉眼睛略微紅腫,居高臨下冷冷盯著春草,道:“流溪說得很是,後院女人眾多,若人人都像你似的沒了規矩,豈不亂了套?你想服侍郎君,直跟我說了便是,我也不是那善妒的主母,但我決不允許似你這樣使了手段還妄想得逞攀上高枝的!”
春草臉立刻慘白了,也不掙扎,只在那裡渾身發抖。
範玉冷笑道:“按理說郎君未曾收用你,我也可將你發賣出去。不過,郎君將你送回來,或者也瞧上你幾分也未可知,萬一哪天想起了,倒不曉得要去哪個勾勾欄欄再買你回來……也罷,”她轉頭吩咐碧絲:“去挑個拐落的一進院子給她,按妾室身份發月錢,配兩個留頭的小丫頭,另兩個婆子看著門,輕易不得進出。”
竟就這樣打發了出去。
碧絲領了命,連夜出去辦事。鶯歌和流溪二人給範玉打著扇子,眼瞅著春草又給婆子綁著拖了出去,心頭都是一陣發冷。哪怕是郎君瞧上了,這樣打發去了角落,十天半個月不見,哪個還記得她?
娘子這招才是釜底抽薪,殺人不見血呢。
屋裡頭再次安靜下來,這回沒了暗流湧動,顯得平和了許多。
範玉半躺下,天氣悶熱,便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