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甲衣檢查了一遍。
“長刀可磨了?”
“磨了。”
“單臂弩和弓可上緊了弦?”
“上好了。”
“你的箭筒呢?”
趙元從一旁的地上撿起箭筒負到背後:“背了。”
“槍不要帶了,負重太大。”
“哦。”
趙元看著又一次低頭幫他緊了緊帶子的父親,對方濃黑上揚的眉宇緊縮,眼睫低垂,嘴角也繃成一線,不知為何忍不住咧嘴笑了。
“阿父,我上個戰場,你怎地比我還緊張?”
趙諶並沒有因為他刻意調笑的話而放鬆,眉頭鎖得更緊。
“此回方才算你頭一次打仗,又是側翼騎兵陣列,為父怎能不緊張?”他語調平靜,眼睛裡卻隱藏著焦慮,“調遣須聽從上官,留意令旗,跟隨大部隊……千萬莫要與敵兵糾纏,注意自己的背後,該撤須得撤……”
他講著講著,發覺自己有些偏頗,簡直就在教兒子怎麼濫竽充數,不由懊惱地住了口。
趙元止不住地想樂,乾脆往前一挨,展臂抱住趙諶。
趙諶怔住了。
“阿父,”趙元側耳聽著自己身上鎧甲,與父親身上鎧甲摩擦的鏗鏘聲,堅定道,“我會保護好自己的,到時候斬了敵首,您與我慶功!”
趙諶低頭看著兒子束在頭頂的髮髻,抬手摸了摸。
他嚥下滿腔擔憂,淡道:“你只管使出本事,到時候為父為你慶功。”
天剛矇矇亮,霧氣猶在草原上飄蕩,西關前便以列好森嚴陣列,一千多輛戰車整齊地排在前頭,馬匹頭覆青銅護額,四腿綁甲,沒有一絲躁動。步兵手持長戟盾牌居中以待,弩兵則兩排為一組,站在後方。
趙元騎在大紅棗上,吳恆等人排在他後頭,所有騎兵位於側後方,戰車和步兵擋在他們前頭。大紅棗不曾披帶過全套鐵甲,特別是胯部的鎖甲壓住了馬尾,總讓它不舒服地來回甩尾巴,鼻子也不斷地噴出不滿的鼻息。
“乖,別動,”趙元頂了頂自己的首鎧,然後拍著大紅棗的鬢毛安撫它,“安靜一點,那是保護你用的,一會兒就習慣了。”
背後傳來吳恆的偷笑,趙元頭也不回地抓起長弓往後一頂,笑聲戛然而止,轉而變成一聲痛苦的悶哼。
相隔幾十裡外,就是排成尖戟狀的草原各部騎兵,犬戎的軍旗高高飄揚。
這一次出兵,盤乘的長子,十四歲的盤古薩也在領兵的隊伍裡。他上著胸甲下穿戰裙,頭戴首鎧,馭馬立於盤乘身側,這是他首次領兵出戰,意義重大。盤乘對兒子不顧惜,但是隻要他一日是犬戎王,盤古薩就一日要爭奪繼承的位子。
他是長子,能更早進軍隊,更早領兵打仗,這就是最大的優勢。
遠處的趙**隊在盤古薩看來,就是他建立功勳的踏腳石。
“王,我們還等什麼?”他用力抓緊韁繩問道。
盤乘不用刻意,都能聽出兒子聲音裡壓抑的血性,不由放聲大笑。
“盤古薩,你急什麼!一會兒有你表現的時候!”他揚聲道,“記住,要抓住那個叫趙元的,他是趙國大將軍的兒子,抓住他,我就讓你當將軍!”
盤古薩心裡湧起一股憤恨和激動。什麼趙元楚元的,還須得他去抓?要抓,難道不是去抓那個趙諶嗎!
“等著吧……”他氣勢洶洶地攥緊手裡的長柄馬刀,狠狠盯著前方。
太陽高高升起那一刻,兩方都響起冗長的號角聲,嗚嗚咽咽傳出老遠老遠。
“殺————————”
盤乘高舉馬刀,重重揮下,然後就帶著犬戎的精騎兵飛踏而去,馬蹄轟鳴巨響,殺氣沖天!盤古薩當仁不讓地駕馬綴在盤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