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憋在胸中多年的惡氣,又還清了羅家的欠債,當真是意氣風發,神采飛揚。若非念在羅強是妻子的血親兄長,當真要窮追猛打到底,將婚禮攪個稀爛。饒是如此,他也不想輕易放過,說著漂亮話之餘,還不忘捎帶著刺上羅強兩下。
王燦見此情此,便知父親顧忌血緣姻親,不想做得太絕,也就收起了繼續逞能的心思,安靜地站在一旁。
伍會春原本就是豬頭,除了錢以外腦子裡再也裝不下別的東西。看著20只大鐵箱和一隻小皮箱的錢,她先是迷糊了一陣,然後像被蛇咬了屁股似地尖叫道:“老羅,老羅……”
羅強本就崩潰的邊緣,巴望著王燦父子趕緊走,他好尋個安靜的角落發洩。伍會春這麼一鬧,他就像被點著炮仗,再也控制不住情緒,當場咆哮道:“鬧你媽的澩,操……”揚手一巴掌將伍會春拍翻在地。
伍會春還真生就了一副豬脾性,半邊臉都被打得紫脹了也不叫嚷,反而利索地爬了起來,指著一堆箱子道:“老羅呀,這麼多錢,咱們要數到什麼時候才能數完呢?”
羅強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眼珠子突突地往上翻,眼看就要被氣昏了過去。幸得兩個兒子及時搶上來,一個捶背,一個撫胸,好不容易把那口氣給順了過來。但聽到旁人笑著說:“伍大姐,剛才牛二哥說得對,數錢數到手抽筋這麼好的事我們可是做夢都夢不來呀,你可不能嫌……”又有人說,“是呀,伍大姐,你侄兒不是說了麼,今天是你們家大喜的日子,人進門,財也進門。況且這是錢,不是別的什麼東西,怎麼能擔心數不完呢?”他的怒火再次湧起,只可惜還沒罵出聲來,便感到眼前一陣發黑,喉嚨裡發出幾聲咕咕的怪響,一口氣沒轉過來,便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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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等到黑風埡消失在了視線裡,王大偉才不舍地搖起車窗,黯然地一聲長嘆。活了42歲,就屬今天最得意、最風光、最難忘了,不是做夢更勝做夢。擰了十幾回大腿,連舌尖也給咬破了,他還是不敢相信剛才經歷的一幕幕都是真實的。
王燦安靜地靠在真皮後座上,面沉如水,幽幽的眼神雖直勾勾地落在窗外飛掠而過的景物上,卻不帶絲毫的感情,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霎時間,王大偉腦海中浮出一個念頭:坐在身邊的孩子真是自己的兒子嗎?
那機智、那巧辯、那懾人的氣勢,還有那冰冷無情的眼神,是一個17歲少年能擁有的嗎?
越想王大偉覺得越可怕,紅潤的臉色頃時變得比紙都還要蒼白。“兒子,”他猛地抓住王燦的手臂,顫聲問道,“你,你沒事吧!”不想一股詭異的力道從王燦的體內傳來,將他那粗糙但堅毅的手彈了開來,掌心裡盡是觸電般的酥麻。
“啊?”王燦扭過頭來,看著父親滿臉的驚恐,不解地道,“爸,啥事兒?”
王大偉以為自己錯覺了,重重地拍了兩下腦門,這才關切地問道:“你,你還好吧?”
“我有什麼不好的?”王燦笑道,“倒是你,臉色一陣白一陣紅,怪嚇人的!”
王大偉見兒子言語如常,這才吐了一口濁氣,苦笑道:“還不是被你嚇的?”旋即臉色就馬了下來,嚴厲地問,“老實交待,還你舅舅的那些錢打哪來的?”
王燦沒好氣地瞥了父親一眼,“爸,你就放心吧,作奸犯科的事你兒子幹不了,也不會幹。”
“那你哪弄來的這麼多錢?租車、僱人這些就不用說了,還你舅舅家的那20萬,還有送禮的那1萬,總共22萬,這麼大筆鉅款你個高中生怎麼會有?咱們家除了你舅舅再沒有錢親戚了,可別告訴我是買彩票中了大獎!”
“不然你以為我還能找哪個富豪同學借得到這麼多?”
王大偉陡地瞪圓了眼睛,“真是買彩票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