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抹去兒子額頭的冷汗,一瞬間,幾乎想要就這麼帶著兒子回絳城。哪怕讓孩子一輩子就那麼圇吞過呢,也好過在西關拼死拼活,吃苦受罪。
可是他看著趙元一身鎧甲,想起這孩子出征時騎在馬上英氣勃發的模樣,不由閉上了眼睛,痛苦地捶捶自己的頭。他的阿奴,不是個受拘束的性子,若折去阿奴的翅膀叫他苟活,縱然可以,又怎麼捨得……
趙諶抹了把臉,俯身輕手輕腳地幫趙元卸去一身甲衣,割去衣服,然後擰了帕子,一點一點地給他擦洗,擦去趙元臉上身上的塵土血汙。待擦到趙元的雙手,趙諶控制不住地紅了眼睛。
他還記得幾年前,阿奴小小的,一雙手白白嫩嫩,連骨頭都是軟的……眼前的這雙手仍然不大,但是手心滿是韁繩留下的勒痕,還有用力攥兵器砍殺磨出的大大小小的血泡,大半都破了,真是血沾著泥汗,傷口連著傷口,就沒有一處是好的!
趙諶深吸一口氣,倒掉那盆血水重新換了一盆,仔仔細細地擦乾淨兒子的手心,上了藥用白布裹了起來。
趙元只睡了一會兒,就疼醒了。
他的意識還停留在戰場上,眼睛睜開的一剎那手就要摸長刀,整個人從床榻上彈了起來,險些翻下床去。
“嗷——!!”
趙諶在帳子外聽到聲音,話沒說完就掀開帳子跑了進去。一看兒子那樣,就明白是怎個回事,皺著眉頭把他抱起來重新放回床榻上。
“阿父?”趙元稀裡糊塗地捂著肩膀看趙諶問道,“我怎地在帳子裡?”
趙諶道:“我帶你回來的,此戰大勝,過兩天我帶你回府裡修養。”
趙元呆呆地坐著,還沒反應過來。
他只記得自己絕望之下喊了阿父來救自己,難不成,阿父真的救了他嗎?
“阿父……”他抬頭看向趙諶,神情帶著後怕,“我以為自己要被抓走了……”
趙諶看著兒子,心裡一下疼痛起來。
他知道阿奴的意思,若真的被抓,只怕阿奴就會選擇自裁。可是,他嬌養長大的兒子,小時候被花刺戳了手指頭都要跟他哼唧半天,那麼怕疼,對著自己怎麼下得了手?
光是想想那畫面,他都心痛難忍。
“不會的,”趙諶俯身輕輕摟著兒子,低頭親了親他的額頭,“阿父不是來救你了?你不會被抓走的!”他也絕對不會允許那種事情發生。
趙元顧不上傷口,抬臂也緊緊回抱住父親。
趙諶心頭一動,薄唇便從少年的額頭,似乎不小心間,滑落到了對方冰冷失溫的唇瓣上。小時候自然尋常的舉動,在趙元長大後便不再有……然而此時此刻,趙諶卻感到胸口一股熱氣在迅速膨脹,脹滿了整個心臟。
很滿足,很滿意。
他沒去多想,唇瓣交疊一刻,便不帶**的挪開了。
趙元原本因為失血過多蒼白的臉,一下漲得通紅。趙諶一挪開,他就立刻把腦袋埋進對方的懷裡,不停地對自己唸叨:
“很純潔、很純潔、很純潔……表多想表多想——”
魏宏掀帳子大步走進來的時候,趙元已經換了身乾淨的寢衣重新靠在床頭。趙諶站在木施旁邊,正在跟浸了血難以解開的綁帶鬥爭。
“呦!小元兒這會倒好多了!”粗漢子哈哈笑著,“瞧瞧小臉都紅紅的!我就說你阿父緊張過了頭,哪兒有失血什麼太多了啊哈哈哈哈!”
媽的。
趙元木著臉睨著這位大叔。他這明明是因為失去了初吻害羞所以才臉紅的好不好!
阿父太狡猾啦!若無其事地做出這種羞恥的事情!
趙諶哪裡是若無其事?他根本沒意識到在趙元如今的年紀,做出那種親親的舉動會給騷年帶去多麼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