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春輝跪坐在上首,依舊耷拉著眼皮子,但楊玄卻感覺自己被他死死地盯著。
這種感覺很奇妙,也讓他一怔。
北疆何時與長安兵戈相向?
這個問題幾乎沒人想過。
黃春輝和皇帝是鬧翻了,但北疆依舊是大唐的北疆。
戶部的錢糧依舊按例送來,雖說糧食中陳糧的比例更高了些,但好歹能吃不是。
北疆人過慣了苦日子,只要能填飽肚子,就能殺敵。
何時兵戈相向,黃春輝為何問這個問題?
難道他察覺到了什麼?
在黃春輝和皇帝翻臉後,偽帝做出了一連串動作,都以牽制為主。
衛王被召回長安,表面上看是皇帝想讓他來成為新的靶子,實際上,何嘗不是為了不給北疆謀逆的機會?
若是誰想謀逆,拿住衛王,名義上奉他為主公,打出清君側的口號,名正言順啊!
黃春輝不會謀反,這一點偽帝心知肚明,所以只是牽制。
廖勁呢?
大把年紀了,關鍵是廖勁的孩子還在牢中,沒孩子繼承,他造反,造哪門子的反?為誰造反?
所以,廖勁繼任也不可能謀逆。
那麼,誰能?
楊玄先是愕然,然後笑道:“相公這話,讓下官不懂。”
算來算去,竟然只有自己才有可能。
“你年輕。”黃春輝淡淡的道。
“下官並無野心。”
“野心這個東西,怎麼說呢?時勢造英雄,時勢這個東西,誰也說不清。老夫老了,若是老夫年輕十歲,也不敢說自己不會生出野心來。”
這話,一點兒都沒錯。
看看史書,那些造反的傢伙,誰開始不是忠心耿耿,兢兢業業?
只是後來時勢造英雄,因勢而動罷了。
“相公,您是說……下官?”楊玄驚愕。
黃春輝笑道:“誰都知曉老夫看重你。不過,你也值得老夫看重。
北疆多少文武官員。自稱大才的有多少?可說的多,做的少。這等人,老夫一概不肯重用。
但,也有真正的人才。不過,那些人才需要歷練,需要磨礪。
而你,年紀輕輕就成了陳州刺史。
老夫剛開始還擔心你犯錯,只是想著,年輕人不犯錯,那還是年輕人?可這些時日下來,你卻讓老夫刮目相看。”
“相公謬讚了。”楊玄厚著臉皮,“都是相公的教導,不過,下官勤奮,別人每日干四個時辰,下官幹六個時辰,這不只是才幹,還得苦幹啊!”
“你的臉皮越發的厚實了。”黃春輝喝了一口酒,臉上浮起了些紅暈,“你以為老夫不知曉?你在陳州沒事就四處溜達,或是回家陪著娘子,每日在州廨的時辰莫說六個,能有三個時辰就算是不錯了。”
“上位者不能事事躬親啊!”楊玄絲毫沒有被揭穿本來面目後的羞愧。
“不錯!”黃春輝點頭,“人要臉,樹要皮,許多時候,上位者的地位與臉皮相關。臉皮越厚,地位越高。”
“您這話,至理名言吶!”
“別打諢插科,回答老夫的問題。”
楊玄苦笑,“您這話裡,下官聽出了看重之意。下官若是未來能接手北疆,第一件事便是整軍備戰。”
“何處?”黃春輝淡淡問道。
“北方!”
楊玄指著北方,“北遼始終是懸在北疆頭上的一把利劍,若是置之不理,下官以為,北疆撐不過三十年。”
“為何這般說?我北疆大軍不弱,進取不足,自保有餘。”黃春輝喝著小酒,愜意的看著楊玄。
“若是局勢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