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白晢幾分。
幸而回來的路上極夜都不曾摘下過兜帽。連她作為同性也忍不住一看再看的話,可以想像其他人有什麼反應。那種美甚至與五官無關,僅僅是一種天然的野性,就像是生出雙腿、初次踏上陸地的美人魚,在海里再隨性再自在,踏足於自己一無所知的世界裡面也不免有幾分侷促。
主宰風暴的君王驟然間失去一切,分明已軟弱到極點,偏偏眼裡還殘存著一點悍然。正正就是當中的反差,讓人無法從她身上移開目光。
塞拉菲娜。多拉蒂反手撈起軟尺,往極夜肩上圍了一圈,“我在黃昏時會出去一趟,為妳準備衣服和一應用品。不過當下物資短缺,別對款式和質量太有要求……好了,妳今晚想吃什麼?”
極夜以舌尖舔舔犬齒,“肉。”
果然與永晝同出一轍。金髮的法師點了點頭示意收到,似是不經意地轉了話題──不趁她現在還不習慣思考時打聽的話,日後想要再撬開極夜的嘴來便會很棘手了。“妳的精靈語雖然不算很流利,但完全沒有口音。是誰教妳的?”
女孩搖搖頭,“我、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塞拉菲娜垂眼為她量了量腰圍,指尖捏上了一個數字,似乎是有點太緊了,極夜不太舒服地扭了扭腰。她連忙放鬆。
“外貌?”
“啡發、藍眼睛,”極夜想了一想,又比了個高度,“是個……法師。”
培斯洛上除了兩大家族之外,幾乎再沒有出過人類法師。而縱觀大陸,能用魔法的、長得像人的生物,就只有精靈和血族。語言已經為她指出了到底是誰。
有精靈牽涉其中,便意味著她自動站上了多拉蒂家的對立面。
她好像惹了個不得了的麻煩呢。
“為什麼那群雷鳴獸想要殺妳?”
“因為──”女孩苦苦思索片刻,還是想不到關鍵字該怎麼說,便伸出兩根指頭來併攏再分開。塞拉菲娜清楚地看見了中間有紫色電流竄過,和變異的雷鳴獸一樣,極夜也能用第二種魔法元素……她與結契魔獸有異的眸色大抵也得源於此。“這個。吃了,變強。”
“妳由什麼時候開始,”塞拉菲娜也做出相同動作,只不過要比極夜所把玩的雷電要強勁太多,以至於有眩目的光迸發指尖,甚至將兩人肩頭上的碎髮吸引過去,“能用什麼?”
“那個人,教會我……一百次日出。”
也就是三個月前左右,北境的深秋。
她那時候在幹什麼?康底亞鎮有沒有發生過什麼異動?
“我明白了。”金髮的女孩拿起一根羽毛筆,蘸蘸墨水記下幾個數字,擱筆之後又往上面吹了一口氣讓墨水乾透。她將小紙片折起來放到披風內側的口袋,“妳現在先睡一覺,日落之前我會帶著衣服回來,然後一起到酒館裡吃晚飯。若是無事,妳可以多聽聽別人的對話,我知道妳能聽得見這層裡面所有動靜。”
“我今晚開始會抽空教妳一些通用語,但倘若我有事不在,又或者是沒空管妳的話,也可以找與我同行的那兩個人練習。我建議妳先找黑色捲髮的那個,另外那個人脾氣不好,”她終於按捺不住捏了捏極夜的臉頰,“一張嘴可能就把妳燒來吃了。”
眼看塞拉菲娜把披風掛在手臂上就想要走,女孩跨前一步,扣上她的手腕。
“為什麼……要拜託我?”她問,“明明那兩個人……”
金髮的女孩側眸望向她,沉默片刻,稍用了點力掙開女孩的鉗制。“要是黑色捲髮那位先生開始看書的話,就不停地問他東西。多瑣碎多無聊也沒所謂,總之迫他跟妳保持對話。只要妳敢開口的話,他便不會裝作聽不見。”
永晝抬眸看了塞拉菲娜。多拉蒂一眼,又若無其事地喝了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