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傷都壓抑在平靜的表皮之下,那一定會有很可怕的後果。
不管高杉君表現得多麼可靠、多麼冷靜、多麼成熟,他也只是一個一夜之間失去了唯一的親人,而恩師都下落不明的孩子而已,即使他有著高貴的身份,也不能揹負所有的悲傷。
“那裡綻放著白色的鮮花。”阿羽是這麼說的。
高杉君偏了偏頭,那自然不是什麼開放的鮮花,因為那些鮮花顯然是村民從路邊上採過來祭祀三船伕人的花朵,一束一束的,竟然形成了一個小堆,不過那些平民的膽子還真是大,竟然在這種時刻還敢過來祭祀。
“但是並沒有用處不是嗎?”如果阿羽看見高杉君的正臉,就會發現他那如死水一般波瀾不驚的眼神以及和三船芷極為相似的嘲諷的笑意,“就算是放再多的花朵,這裡的土地在十多年中也不能耕種,就像房子一樣,即使豎起房梁也不會還原原本的建築。”就像他的母親一樣,永遠都不可能再次張狂地對他說:“你還差的遠了,臭小鬼。”
“沒關係的,阿羽。”高杉君歪了歪頭,語調溫柔地安慰身後的侍女,雖然年紀尚小但在安慰對方時卻透露出了股風流繾綣的意味,再長大一些的話,他一定會是個令無數女人哭泣的男子,“沒關係的,死在戰場上是一個武士最大的榮耀,母親她不會難過的。”因為會傷心流淚會痛徹心扉的,是他們這些留下來的人。
為什麼還會笑啊,為什麼要安慰我啊,高杉少爺。阿羽動了動嘴唇卻沒有說出一句話,但是她拿著傘的手卻顫抖了一下,她沒有比現在這一刻更加清楚地認識到,高杉君正處於崩潰邊緣的事實,如果松陽先生沒有被救出來的話……
“高杉!高杉!”從遠處傳來了桂大聲的呼喊,那聲音中流露出了太多的情感,有難以置信,有狂喜,更加有再次見到高杉君的慶幸。
“你沒有事,真是太好了。”他一把抱住了高杉君,巨大的衝擊力讓他踉蹌了一下。
“好久不見,桂。”高杉君扶穩了對方,見到桂的他終於收斂了一直掛在嘴角的譏諷笑意,整個人看上去和平時沒什麼兩樣。
“嗯。”桂說完這句話之後愣了一下,看見好友依舊存活的興奮燒空了他的腦子,但等到回過神來他卻不知道怎麼和高杉君說了,雖然松陽老師被抓走了,但相比較本來就一無所有的他和銀時,高杉君失去的是他們難以想象的,祖宅、財產、母親……,原本的生活有多麼優渥幸福,現在的痛苦就來的多麼直接。
“你還好嗎?”過了好半天桂也才說出這麼一句話。
“不用擔心,假髮。”高杉君沒有對上對方的視線,他清楚桂有著野獸般敏銳的感官,如果真的和他目光交錯,也許會被察覺到什麼,“我沒有事情,我這次來是要和你們一起去救松陽老師。”他巧妙地避過了關於三船伕人的話題,事實上現在沒有人會主動和高杉君提起這個話題。
阿羽他們的情報工作做得非常出色,早在回到長州藩的路上高杉君就收到了銀時他們準備參軍營救松陽老師的訊息,雖然按照高杉君的性子他並不喜歡這樣根本沒有一點計劃的營救方案,但現在也只能如此。
江戶的線人已經得到了訊息,松陽老師被天道眾關押,親自看守,這最高階別的看守度打破了高杉君將松陽老師從江戶偷渡出來的原本期望,他們現在能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只是透過戰爭逼迫幕府放了松陽老師,僅此而已。
這是高杉君所做過的最瘋狂的也是最迫不得已的決定。
但這又有什麼辦法呢?高杉君低下了頭,瞳孔中流轉著幾乎失控的瘋狂神色,他的母親已經死在了無能的幕府以及天人的手下了,如果松陽老師再出事的話,那麼他的生命還有什麼意義?
三船芷賦予了“高杉晉助”最初的存在意義,不